筆者閑來整理書籍時,在一本1996年第六期的《名作欣賞》中,讀到一篇張永鑫先生所寫的標題為《“明月”與“山月”》附標題為——李白《靜夜思》異文辨的文章。
文章前半篇寫《靜夜思》有異文:一種是《全唐詩》、郭茂倩《樂府詩集》、王琦《李太白集》以及沈德潛《唐詩別裁》等,《靜夜思》俱作“床前看(一作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另一見于宋人及明人所選的唐詩選本則作“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二詩在作者的論述中肯定了后一首,這是對的。
但在文章的后半篇中,卻把詩中的“床”看著是睡覺的床,這是錯誤的。文章并且用了大量的篇幅來分析“《靜夜思》的第一、二句寫了游子把床前空明的月色誤為繁霜的局面。”由于該文太長,不能全抄,只能摘錄其中幾句重要的話來考證作者對于“床”的認識是否正確。“而且,詩中的游子又始終在室中見月和望月,‘床前’一詞,便可了然。”“朗麗的月色從敞開的門窗中滿滿地照進暗室,落在床前的地上現出一長方塊的光亮。”“總之這里的月光,必須是斜照入室的明月之光。”姑且不論上述的幾句話,是作者的推理,還是猜測或臆斷,即便是事實,所謂的“室中”、“暗室”是客室呢?還是臥室呢?只有臥室才有床,才能說到“床前”。李白不是白癡,他怎么會把“落在床前的地上現出一長方塊的光亮”當成室外地上的霜呢?這不明擺是月色嗎?怎么會這樣吟詩呢?有意境和形象思維嗎?我們可以假設兩種情況,一是李白睡在床上見到床前的明月,那么,“舉頭”和“低頭”的動作又是怎么完成的呢?二是李白沒有睡在床上,而是站在室內或坐在室內,那么,“斜照入室的明月之光”必須灑在他的臉上,他才能“望”到明月,既然他已先把照在大地上的月光“疑是地上霜”則后句的“望”字便落了空,這足以說明文章的作者把詩中的床當著睡覺的床是錯誤的。
那么詩中的“床”究竟是什么呢?床:《辭海》有以下幾種解釋:床鋪、胡床(坐榻)、筆床、琴床、河床,最后第③個解釋:“井上圍欄”。并引古樂府《淮南王篇》“后園鑿井銀作床,金瓶素綆汲寒漿。”作為例證。筆者認為詩中的床,應該是“井上圍欄”。李白只有站在室外看到“井上圍欄”周圍大地上灑滿潔白的月光,才寫下了具有形象思維的“疑是地上霜”的詩句,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完成“舉頭”和“低頭”的動作,才是合情合理的。
作者在文章的結尾,對1983年第3期《名作欣賞》上發表的《說(靜夜思)》一文的作者錯誤論點提出批評。說“這樣的賞析,恕筆者斗膽,鄙意竊以為是有欠考慮的”。我同樣以這幾句話奉贈給張先生,與張先生商榷。并請海內方家不吝賜教,我將以虛心的態度,接受“有欠考慮”的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