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體育(以下簡稱“新”):你曾經四次沖擊奧運會,但都以失敗告終……
張翔:我是1990年加入國家隊,1992年第一次參加奧運會選拔,當時各方面都不成熟所以沒有特別的感受;1996年的亞洲選拔賽,我個人的狀態好得多,但是整體實力要比日韓兩個隊差一些,最后韓國代表亞洲參加奧運會;1999年底的亞洲選拔賽在上海舉行,又輸給了韓國。新:參加九運會后,你宣布退役并選擇去了四川大學,當時是如何打算未來的?
張:我打算退役后回四川男排當教練,所以大學里學的是行政管理。新:可后來你又在邸安和教練的說服下,參加了2004年的國家隊集訓。
張:邸指導找到我,希望我能為中國男排再出把力,我猶豫了沒多久就來了。新:為什么猶豫?
張:我是很愿意來的,因為奧運會是每個運動員最大的夢想。但當時我愛人已經懷孕了,心里放不下。后來她也看出了我的顧慮,她說你想去就去,家里沒有問題。
新:2004年在日本舉行的奧運選拔賽,應該是中國男排距離奧運夢想最近的一次。你的隊友鄭亮曾說,他這輩子只高興過八天——就是戰勝韓國、日本隊后,輸給澳大利亞隊的前八天。
張:我倒不覺得,因為比賽還要一場一場地打,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結果會怎么樣。
新:有媒體評價與澳大利亞的那場關鍵之戰中,中國男排“集體失態”,你是場上唯一發揮正常的隊員。
張:可能真的比較關鍵吧,有些年輕隊員心理負擔會重一些,技術上沒有發揮出來。而我參加這樣的比賽很多次了,經歷的失敗也比較多(笑),所以對勝負看得不是太重。只要我把應有的水平完完全全地發揮出來,輸了是因為水平不夠,不用懊悔。水平不夠,就回來好好練。
新:你的心態很好。
張:這種改變跟年齡。家庭都有關系,也包括我的隊友朱剛。他去世后,我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對勝負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會覺得比賽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
新:可能回憶起來會很難過,但不知道朱剛在你心中是怎樣的一個人?
張:我和他不僅是隊友,也是同住一個房間的室友。從剛進四川隊到他30歲,吃飯、訓練、睡覺……我們都是在一起,是并肩戰斗的兄弟(眼眶泛紅)。朱剛很幽默,經常開玩笑,任何事情都看得很開,正好和我相反,我是不太愛說話的一個人。朱剛非常刻苦,現在我們還會舉他的例子。因為他個子高,所以力量、靈活性相對差一些.平常我們練完都去吃飯、洗澡了,他就會獨自加練.不論是在地方隊還是國家隊都是如此。他是非常敬業的運動員。出事那天(2001年1月3日),我們正在綿陽備戰聯賽。練到一半,他突然覺得不舒服。我記得朱剛是自己走上了120救護車的,但是上車后就再也沒能見到他(眼眶再次泛紅,聲音哽咽)。
新:和周建安、張利明這些老隊員在一起時,你們會提起朱剛嗎?
張:當時朱剛和我們三個還被稱為“四大金剛”。(神情仿佛陷入了回憶中)一般情況下,大家都不太愿意觸及這個話題。
新:我們換個話題。女兒一歲多了吧?叫什么名字?
張:一歲九個月。我和愛人(馮靜)的名字都是兩個字,比較容易重名,所以起個三個字的。當時想了很多名字,用了各種方法。最后,毛毛(女兒的小名)出生一個月后,名字才定了下來——張紫晗。
新:現在很想女兒吧。
張:是啊,很想她們,基本上一兩天就通一次電話。有時候我父母把小孩叫過來,她對著電話喊一句“爸爸”然后就跑開了,接著去玩。一聽到她的聲音,心里特別高興,本來很累的,一下子就不覺得了。毛毛的照片我隨身帶著,累了就看一眼。現在女兒和妻子都由父母照顧著,這次復出家庭給予了我充分的支持。新:看來是沒有后顧之憂了。得知你再次入選國家隊時,有些人很驚訝,甚至很懷疑。你自己怎么看?
張:我現在跳不到以前那么高,體力也沒有以前那么好,但這并不能說明我就不能打了。再次回歸,我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我現在基本上海場比賽都能打完,身體狀況也恢復了九成。雖然無法和20多歲時比,但35歲這個年齡我的狀態是不錯的。
新:作為隊里的“老大哥”,有沒有受到特別照顧?
張:周指導對我各方面都比較了解,我也會及時向他反映我的身體情況。有時候他會根據傷病對我的訓練進行一些調整,比如扣球練習少做一組,但這種情況很少。
新: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張:我的傷病主要是腰和膝關節。最初高負荷的訓練后,這兩個部位的反應很強烈,只能通過每晚半小時的按摩,稍微緩解一下疼痛,但現在可以說完全適應了國家隊的節奏。
新:跟年輕隊員們交流得多嗎?
張:因為都是“排球出身”,我們溝通得很好,他們也會經常問我一些技術上的問題。
新:面對他們,會不會有壓力?
張:在國內,“主攻”這個位置,我還是能占一席之地的,這方面我很自信。我希望年輕的運動員能超越我,但我也是不怕挑戰。
新:其他三名主攻手,你比較欣賞哪一位?
張:他們都非常年輕,身體素質好、很有發展潛力。從氣質上來說,沈瓊、胡松和我比較像——就是打球時那種永不服輸的精神。在他們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新:面對2008年北京奧運會,你認為自己能走多遠?
張: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思忖片刻)說不清楚,一年兩年后的事情想不了那么遠。我有可能不以主力身份在球場上沖鋒陷陣,如果有隊員發揮失常,讓我補充上去做一個后盾。我想教練可能是這樣打算的。
新:你愿意做這個“后盾”?
張:我愿意啊。(表情認真)我希望更多的人超過我,這樣男排才有進步。我經常跟記者說.我已經是“過氣”球星了,你們應該多寫寫年輕隊員,他們才是中國男排的希望。
責編/柏 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