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里寂寞的億萬富翁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到美國太平洋海岸邊一個海濱別墅去做客。這是一位億萬富翁養病的地方。推開窗戶，便可看見洶涌澎湃的海浪。

初識老主人

按響門鈴，穿過小花園和約40平米的過廳，進入一樓客廳。客廳約有100平米，古色古香。美國人的貧富，只有在住宅上區別較大。我不禁羨慕別墅老主人的晚年生活。

一個像秘書的中年人接待了我們，然后去通報。出來時他指了指墻上的竊聽器，示意不要說話。過了一會老人拄著拐杖出來表示歡迎，說了一些客氣話。

別墅共有三層，主人獨自住在二層。臥室大約有60平米。中央放著一只大床，床的左面放著幾個活動的小桌子。桌子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藥品、暖水瓶、藥杯之類。房間雖然大，但看起來比較亂。

第二天上午，老人興致勃勃地在臥室書桌前接待了我們。

“哈哈!我們都是臭老九，會談得來的。別看我是做生意的，也曾經是燕京大學的畢業生吶。”他似乎為自己是個有文化的買賣人自豪。

不平常的經歷

聽老主人的秘書說，上世紀50年他從祖國大陸神秘地到了香港。后來從香港運了一船棉布到臺灣。在臺灣沒有站住腳，跑到南非，又從南非回到香港。以后又到了美國。我問老主人成功的秘訣是什么。他認真地說：“第一，要取得銀行的信任，充分利用銀行貸款。第二，要有勇氣，要有信心。第三，要勤儉，如果賺來的錢都被大把花掉，就不能積累資本。”這時我才注意到老主人臥室的墻上掛著寫有“勤儉”兩個大字的橫幅。

大約在50年代初期，他以比較低的價格在加州和佛羅里達州大量收購土地。若干年后，他的土地價格上漲10倍，他開始經營建筑和房地產。如今，老主人年歲已高，而且身體一直有病，但他仍然不放心自己的生意，偶爾也親自出馬。

冷淡的親情，孤獨的晚年

這座別墅最神秘的地方是三樓，樓梯口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是女主人在世時畫的。現在，三樓一年大概只有兩三次使用。那便是兒子和兒媳回來探望老人的時候。他們每次來總是帶一點中國城的糕點和包子、餃子之類，和老人共進午餐，然后在三樓休息兩小時便開車離去。

中國傳統春節那天，老主人的孫女帶著新婚的丈夫來看望他。老主人卻一直把自己關在臥室里。孫女只好留下一把鮮花走了。后來才得知，孫女不聽老主人的勸告，堅持嫁給了當地的美國人，因此失去老人的寵愛和財產繼承權。

春節第二天，一向很少走動的老主人居然上了三樓。他走進一間堆滿箱子的屋里，拿出幾十年前兒子結婚的照片給大家看。然后獨自一人留在房里看什么。那天下午，他仍舊獨自坐在大客廳里看電影，一句話也不說。第二天，他終于開口了，狠狠地說道：“我死了，有我的兒子，兒子死了還有我的孫子，總有一天，會回到我們手中!”原來他在看地契，他把財產看得高于一切。

看來有錢人的日子也并一定過得特別踏實舒坦。

也許因為勤儉過分，平日待屬下過于刻薄，他生日那天；公司里60多個職員竟然沒有任何人登門祝賀，親戚朋友也沒人送禮，連兒子和兒媳都沒有露面。老主人獨自悶悶不樂，像平日一樣，吃了三頓淡飯。仆人們有些過意不去，聯名花了5美元買了一塊最廉價的生日蛋糕給他。老主人吹滅蠟燭，吃了一小塊蛋糕，并向仆人們表示謝意。

老主人的孫子上大學開學前，兒子、媳婦帶著孫子一起來了。他們給老主人帶來一大包從“中國城”買來的包子、元宵、點心等。那天，廚房里仆人們一陣忙碌，屋里也熱鬧起來。兒子彬彬有禮，但并不親切。孫子向老主人鞠躬，以示告別。老主人那天特別高興，送給這位財產繼承人一輛高級汽車。可沒想到，就在第二天，這位年輕人，開著爺爺送給他的高級汽車出了事故，送了命。

老主人得知后，沉默了，把自己關在屋里，一直沉浸在悲哀中。

做客多天，走近這位有錢的老人后，我才發現，他其實是一位寂寞得有些讓人可憐的普通老人。

責編／曹 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