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前夕,市里要舉辦一次籃球循環賽,五個縣(區)代表隊一同參加。
這天上午,主辦單位縣委辦主持工作的副主任賈萌剛把比賽一切事項安排妥當,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他連忙抓起話筒,只聽電話那頭說:“小賈嗎?我是項正發。”
賈萌一聽,是從縣委辦主任提拔到市區任職的項區長,賈萌立即變得唯唯諾諾起來。他知道在官場上混,哪路神仙也得罪不起,更何況項區長不僅是自己的老領導,而且是縣委組織部齊部長的連襟,這層關系非同小可,直接掌握著對他的生殺大權呢。
項區長在電話里告訴賈萌,區委對這次比賽很重視,從各部門調集精兵強將組成代表隊,目標是拿到滿堂冠,給黨的生日送一份賀禮。以往他們的主要對手是南關區代表隊,讓他到時候去借些鑼鼓,組織個啦啦隊,給他們鐵東區代表隊助助威。必要時想點辦法,戰勝他們。
項區長在說到“想點辦法”時,故意停頓了一下,暗示著賈萌。
聽著聽著,賈萌頓時覺得身子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壓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交代完正事,項區長話題一轉,用很親切的語氣,和他嘮起嗑來:“小賈呀,當副主任有幾年了吧?”
這才是賈萌最愛聽的“敏感”話題,連忙答道:“五年了。”“五年了,也該升遷了。聽說你現在正主持工作,我知道你的水平,扶正絕對沒有問題。有時間我和你們組織部領導過過話,關照關照,也不能當一輩子副主任呀。你說是不是?”
最后幾句話簡直就說到了賈萌的骨頭里去了,他激動得不得了,手都有些拿不住話筒了,像遇到救命恩人似的,聲音顫抖著說:“那就太感謝老領導了!至于比賽的事情您盡管放心,我會全力辦好的。”
放下電話,賈萌就像吃了蜜餞似的,心里甜滋滋的。暗地里想,還是老領導想著咱,親不親,家鄉人,這次比賽一定要好好賣賣力,幫助老領導代表隊戰勝對手。
一連思前想后好幾個晚上,賈萌心里終于亮堂起來,他決定親自出馬。
比賽那天,賈萌把訪貧問苦的差事交給另一位副主任王海,自己換上一套老頭衫,赤膊上陣,擂鼓助威,簡直就是個猛張飛。好在他上學那陣兒當過鼓手,今天可真派上用場了。
主持工作的主任親自上陣,而且這么賣力,這還是縣委辦破天荒頭一次。強將手下無弱兵,手下科員都是機關工作老手,察言觀色是他們的強項,不用領導發話,主動組成一支啦啦隊,遙相呼應。
運動場上,彩旗飄揚,鑼鼓喧天,熱鬧非凡。鐵東區代表隊贏球時,賈萌手下的科員們齊聲吶喊;南關區代表隊贏球時,門前冷落,掌聲稀稀,形成明顯的反差。
此外,賈主任還有通天“絕招”:賽前“耳提面命”幾個裁判員,實行“一邊倒”傾斜政策。幾次隊員罰球、犯規下來,南關區代表隊隊員們情緒波動,影響了球技的正常發揮,結果比分以52︰54的微弱懸差敗下陣來。
臨終末了,賈萌不經意間發現,新調來的縣委夏副書記竟然也來觀看了,不過表情很冷漠,轉身就走了。
慶功席上,項區長特別高興,在酒桌上多次敬酒夸獎賈萌說:“腦子活,很會辦事。”
很快縣委要提拔一批干部了,賈萌心里不踏實,老惦記這個事兒。這天晚上,趁家人不在,他撥通了項區長家里的電話,想探聽一下虛實。
一聽是賈萌打來的,從政多年的項區長馬上就知道部下的來電用意。
于是,他直截了當告訴他:“你的事,我和你們的組織部齊部長已經說過了。他滿口答應,很快就會解決,你就耐心等待吧。”
賈萌電話里自然又是一陣千恩萬謝,心里這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過了不久,縣里果然動了一批干部,不過沒有賈萌,排在他后面的副主任王海倒理直氣壯地當上了縣委辦主任。
賈萌一下子愣了,怎么會這樣,天大的笑話,項區長電話里不是說得好好的,是不是弄錯了?
他的好友常委秘書小吳悄悄地告訴他:“夏副書記在常委會上說你工作有些魯莽,暫時不宜承擔重任。”
賈萌更糊涂了,夏副書記平日里對他最好,大會小會上講,近期要提拔重用他,這會兒怎么又言而無信,說變卦就變卦呢?
看到賈萌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小吳直言相告:“賈主任,你還不知道嗎?那場籃球賽你助威的對方南關區代表隊,是夏副書記家鄉的代表隊……”
“不會吧,夏副書記不是市委辦副主任下派來的嗎?”賈萌滿臉疑惑道。
“對呀。他是從南關區政府調到市委辦的。”小吳應答道。
賈萌聽完,兩眼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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