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者,吾之同桌也。其人相貌不揚。黑里透紅的臉上,鑲嵌著讓人捉摸不定的笑意,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加上瞇瞇地笑態,夸張點說是“一線天”,確切點說是“天不亮”。惟一讓人產生敬意的是那細細的脖子上頂著一顆大腦袋。腦袋大,聰明!
可是——
“滴——滴滴——”一陣緊急集合的哨音,把沉寂的宿舍區吹沸騰了。有光著腳從上鋪跳下的,有光著膀子向室外沖的,有抓錯別人帽子的,有穿錯別人褲子的。
“皮帶,我的皮帶!”不知哪個該殺頭的,把我的皮帶系走了。看到一根晾毛巾的紅電線,我顧不上許多,扯來胡亂系上,猛沖出去。樓梯口,我差點撞倒一個人——老姜。他一腳立于地,一腳踩在鞋上——他把左右腳穿錯了;左手提著褲子,右手忙亂地穿著皮帶,紅褐色的光彩在燈光下照得特別耀眼——那分明是我的寶貝皮帶。現在來不及跟他多廢話,自有算帳的時候。我一躍而過,沖到操場。好險哪,教官眼里分明透出一股殺氣,但我準點到位,他殺不到我身上。而那位老姜同學可就慘了,受到教官特殊優待,一個人排成一“隊”,在操場邊站標準的軍姿。我那個心疼啊,我是心疼我的皮帶。他那比我整整大一圈的腰圍,非把它撐裂不可。果不其然,到如今我那皮帶還收不緊呢。唉,賬最終也沒有算成,“衣帶漸寬終不悔”,誰叫他是我哥們兒呢,當然,嘴上不說,心里總有點不大舒服:真是個憨呆子,大腦袋算是白長了。
可是——
“哇噻,帥呆了!”“晦氣,又掛紅燈了!”試卷發下來了,教室里像沸騰的開水。
老姜真耐得住,一個人坐在那里,一聲不吭地望著眼前的試卷。“一定是考砸了。”我想,順勢瞟了一眼他的卷子——98。我吃了一驚,老師說,這次測驗卷比較難,全班90分以上一共三人,這犯迷糊的,考98還傻愣著,看來這大腦袋真是白長了。我輕輕推了他一下,他好像練氣功練得走火入魔了一樣,毫無反應。只見他一會兒翻書本,一會兒看筆記,一會兒抓耳朵,一會兒拍腦門,好像忘掉了周圍的一切,嘴緊咬著圓珠筆,酷似一個甜睡的嬰兒咬著奶瓶。原來,他的犟勁上來了。雖然相處才個把月,但我對他已經有了初步的了解,這個時候,你千萬不能煩他,否則,他會像一頭暴怒的雄獅,把你的面子撕得粉碎。“嘿,我中午請客。”突然,他拍了我一把,臉上溢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服氣了,服他這種豬八戒的“拱”勁了。我要糾正我先前的偏見了,這顆大腦袋沒白長。
說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吧,他就是我的同桌兼室友,姓姜名文浩,一個大智若愚的怪人。
[點評]
寫人難,難在寫出人物個性。文中的主人公是一個大智若愚的怪人—一生活之愚與學習之智。作者沒有給人物貼標簽,而是抓住人物外貌上的一個特點——腦袋大,選取了兩個生活細節,很好地表現了人物的個性特點。緊急集合的場面描寫生動逼真,極具生活氣息,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語言幽默,表現出現代中學生活潑可愛的特點。
(孫世華薦評)
阿育王插圖
責編·趙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