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的吻

羅　櫻

今天，是他和她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她買了蛋糕，煮了他最愛吃的糖醋魚，但是他卻不在她的身邊。

她終于忍不住給他去了電話，彼此的交流像一對熟悉的老朋友，卻仿佛少了愛意。她想他一定是忘記了，她想提醒他這個特殊的日子，卻怎么也說不出口。日子像水一樣流淌，不曾停止，也許應證了所謂的″七年之癢″，愛人之間陡然而生的陌生感似乎像個玩笑一樣躍然闖入，不設防的襲擊讓她感到不安。

他因為工作，已經出國一年半了，還有半年的時間，他會回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每個人都因這個時代的不安穩變得心神不寧。她始終相信愛只屬于彼此信任的人，但是那天在她掛上電話以后，開始猜測和懷疑。為什么連結婚紀念日都忘記了？去年在加拿大，不也寄來禮物的么？難道說，真的像他說的我們都老了，老了就無須浪漫了么？

一切仿佛都是沒有道理的，卻又在情理之中。男人偶爾的粗心，總是讓女人觸目驚心，而女人總是喜歡猜測的，她也不例外。身邊的孩子已經熟睡，他的臉上掛著和他父親相似之極的笑容，甜甜的。她輕輕地去吻孩子睡夢中的眼睛，很輕很輕，就如同身邊的丈夫每一夜都會這樣偷偷地吻她。她從來都不睜開眼睛，只是在心里暗暗地甜蜜。

她盡量把自己心態調整到很好，盡量不去想結婚紀念日的事，也許他的工作太忙，忘記也是在所難免的。

轉眼，６個月過去，她帶著孩子打車到了機場。他春光滿面，迎來便抱起了多日未見的孩子。她挽著他的臂彎，安靜地走在他身邊。

一家人圍著一桌子佳肴，吃得十分鬧。他連連的說想念她為他熬的湯，于是她一碗接著一碗給他盛著，他每碗都品得津津有味，也不喊飽。孩子纏著他要禮物，他打開大包小包，全是新鮮的東西，孩子樂得合不攏嘴。而她卻又在惦記結婚紀念日的事，她暗自罵自己，丈夫都回來了，干嘛還給自己找不痛快。可是她似乎控制不住，但又發泄不出來。

入眠，她躺在他的身邊，她用手臂環繞著他的背，空氣里彌漫著久違的他的體味，暖暖的。他溫柔地說，這幾天準備回國的事，實在太累了，再加上今天飛機汽車的沒停過，所以……

她轉過身，不再說話。她似乎預感到了什么。

夜是漫長的，她身邊的他已經微微打起了鼾聲。她閉著雙眼，不忍心睜開，她覺得他一定是變心了。就在她忐忑猜疑的時候，忽然，她的眼睛被他輕輕地吻了一下，那么柔軟，那么熟悉。她的心″忽″地躥了一下，快兩年了，他在遙遠的國外，她幾乎都是在夢中想念他每晚的吻，他這樣偷偷地吻她，從新婚的那夜，只要他在她身邊，天天如此。

她知道他一定以為自己已經睡著了，她總是裝作不曾察覺他偷吻她。這似乎是他們彼此的秘密。她笑了，在心里又暗暗地甜蜜了。

第二天早晨，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她的枕邊安然放著一枚戒指和一張小卡片，上面寫著：７年的紀念，我一定要在你身邊給你禮物。永遠愛你的老公。

一個男人的愛，往往是從最細節的地方表現出來的。而男人們大多連自己都沒發覺。

她為自己曾經的懷疑感到愚蠢，她明白，即使沒有這枚戒指，昨夜他的吻已足以證明一切。

（責編江有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