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優秀的學生

曹志新

馮昆、靳芳和句珍珍是同班同學，每次考試，她們都牢牢地占據著年級前三名的位置，這讓老師同學們都贊嘆不已。如此看來，只要不出意外，她們考上重點高中的把握是百分之百。而她們的父母也很為自己養育了這樣的女兒而驕傲。尤其是句珍珍的父親，是學校的教務主任，在如此近距離下感受女兒給自己帶來的榮耀，那獨有的滋味是別人所不能體會的。

可是，這一段時間，女兒總是愁眉不展。句主任很是擔心地問：“你這是怎么啦？”珍珍卻搖了搖頭，說：“沒什么。”句主任感覺不對，女兒從來沒有把學習當成壓力，所以，即使功課再緊，她也是一副樂天的樣子。這一次絕對是有事情瞞著自己。他便坐在女兒身邊，慢聲細語地說：“珍珍，有事別悶在心里，這樣會得病的。”珍珍這時卻笑了，說：“我是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每次考試我都超不過馮昆和靳芳她們呢？”句主任恍然大悟，這兩年，一直是馮昆第一，靳芳第二，而女兒名列其后。可他認為，第一和第三的成績差不了多少分，這根本不會影響女兒考上重點高中，所以一直也沒往心里去。如今，女兒為此事煩惱了，自己就有責任讓女兒快樂起來，否則，讓她心中留有遺憾，到中考時可能就會影響她臨場的發揮。而她能得一次第一，就會從心理上取得優勢，那樣，就能在中考中實現漂亮的沖刺。

眨眼間就要期中考試了，可他還沒有想出妥善的辦法。畢竟女兒一直比第一名低幾分，雖然這個差距不算懸殊，可也保持了兩年之久。如何采取措施使女兒超過她們，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可看女兒的樣子，好像忘了這事一樣。但他知道女兒的心思，她一向懂事，這一次估計也是怕自己擔心，所以才裝出快樂的樣子。要真是這樣，自己就更應該幫她實現這一夢想。

可是，直到考試結束，他仍舊沒有想出辦法來。但愿這一次女兒能超常發揮，那樣所有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可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嗎？

這天他走進教務處，聽到隔壁兩個老師在議論說：“這一次，年級前三名還是她們幾個，就連排名順序都沒有變。”另一位老師說：“這個馮昆和靳芳，英語都是滿分，能做到這一點真不容易。相比之下，句珍珍就差遠了，雖然她的語文高了幾分，可還是改變不了她位列第三的命運。”他推開門，兩位老師嚇了一跳，隨即堆起笑容，說：“句主任來啦？”句主任笑了笑，說：“我聽你們說，馮昆和靳芳這一次考試成績一樣對不對？”兩位老師變了臉色，句主任能聽到這些，那議論句珍珍的話想必也是一字不落地聽到了耳朵里，他們知道句主任心眼小，趕忙解釋說：“句主任，我們是在背后說著玩兒呢。其實你家珍珍真是不錯，兩年多了，從來沒有出過前三名。”句主任和藹地笑了笑，說：“沒事，我其實比你們更清楚我家珍珍的缺點。不過，照她這個成績，考市一中還是沒問題的。”隨后，又安慰了他們兩句，便去了教英語的郭老師那里。

郭老師正準備給學生發試卷，見句主任走進來，趕忙站起身說：“句主任有什么事嗎？”句主任說：“我想看一看這次的試卷。”郭老師說：“在這里看嗎？”句主任說：“我必須拿回教務處去，因為有人反映了一些問題，我想認真地核實一下。”郭老師不由一驚，說：“是什么事呢？”句主任說：“明天我再和你詳談吧。”

可第二天，郭老師還沒見到句主任，句珍珍就找到他，說：“郭老師，你知道嗎？學校說馮昆和靳芳考英語時作弊，將她們的英語成績計為零分。”郭老師吃了一驚，說：“這是誰說的？”句珍珍說：“我就是想問問你這是不是真的？”郭老師說：“我不知道呀。昨天你爸爸將所有的試卷都拿了去，誰知道今天就出了這事。”句珍珍沉下臉，說：“我去找他。”然后，一路小跑著到了句主任的辦公室里。坐下以后，還沒說話，郭老師也氣喘吁吁地趕到，說：“句主任，是不是搞錯了呀？根據我對她們二人的了解，就是把答案放在她們面前，她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句主任冷笑一聲，說：“這事還真說不準，否則，她們的試卷為什么除了考生姓名以外，其他地方都一模一樣？你說，這不是雷同卷是什么？”郭老師說：“句主任，你聽我解釋，這一次。我沒出閱讀理解，所有的試題都是填空選擇和判斷，只要都答對了，就是想不雷同都不可能。”句主任說：“那我不管。對雷同卷的處罰在中考甚至高考都是這樣，我們學校更不能例外。所以，只有嚴肅處理。”郭老師張口結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句珍珍冷著眼看了很久，這時，她見郭老師再也說不出什么，就對郭老師說：“我們走吧！”

句主任望著他倆離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這一次，女兒絕對能取得第一名。這個小丫頭，不知道自己的苦心，還跟著瞎摻和。今天幸虧她沒有對自己使小性子，否則，自己還真是難以應付。

晚上，句珍珍住到了學校里，沒有回家。到了第二天，句主任去上班時，見光榮榜上第一的名字卻不是句珍珍。他大驚，徑直到了班上，找到句珍珍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連前十名都沒進？”句珍珍冷笑一聲，說：“爸爸，我雖然嫉妒馮昆和靳芳，可是，我只想怎樣光明正大地戰勝她們。她們這一科算作零分，我這一科只有和她們一樣，才能分出高低上下。所以，我就向郭老師提出了申請。而他同意了我這一做法。”句主任著急地說：“她們那是作弊，咱何苦和她們這樣較勁呢？再說了，誰給了郭老師這樣的權力？”句珍珍說：“爸爸，我是她們的對手，我比誰都了解她們，她們絕對不會作弊的。如果我靠這種方式得了第一，反而會引人恥笑。而郭老師那里，就算他不答應也無所謂，我們全班這么多人，絕對會齊心協力為這件事討個說法的。”句主任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句珍珍說：“其實要說起來，都怨郭老師出了這樣一套題。可他的目的是好的，為的就是訓練我們的弱項。可誰知她倆都得了滿分。她倆對學校這樣處理很是不滿，說學校如果最終沒有明確的答復，她們就轉學。如果真是那樣，我也一定會跟過去。”句主任一驚，說：“為什么？”句珍珍說：“沒有競爭就沒有發展，沒有了戰勝她們的信心，我的成績就不會有什么提高。所以，我只有這樣做。”句主任沉思了很久，說：“你上課去吧。”隨后他找到校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并且要求自己公開向這兩位同學道歉。校長笑道：“郭老師已經把責任都攬到了他頭上，我看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句主任搖頭說：“要是那樣，我們就一起去道歉。”這時，他最強烈的感受就是，就憑女兒在這件事上所表現出的胸襟和氣度，即便得不到第一，在將來的學習和生活中也會成為最優秀的人。而自己如果再一意孤行，就很可能失去女兒和所有同學的尊重。

（責編：何碧 圖：葉作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