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美麗

一

阿媚原來在家鄉的一個小城工作，她的男友小毛在廣州，她放棄了原來的工作，去了廣州打工。

廣州有一家公司招文員，月工資1000元，她去報了名，老板召她面試，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說：“很好，我準備錄用你，你有什么要求嗎？”她說：“有。1000元工資太低了，這是一個普通職員的工資標準，我想我的工資最低也不能少于1500元。”老板想了一下，說：“好，我答應你，就1500，明天你來上班吧！”

阿媚很高興，找到了工作，而且一句話就給自己提高了500元工資！

老板看她高興，馬上又說：“看來你很在乎錢，既然這樣，我可以安排你做另一份工作，月薪3000。”

一轉眼又翻一倍！那是一份什么工作呢？

他說：“做我的助理秘書。”

老板的女秘書是一個很曖昧的名稱，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試探著對他說：“謝謝你這么看得起我，給我這么重要的工作。不過，我要坦率地告訴你，我是很在乎錢，但只出售知識和技能，哪怕是廉價出售，此外我不出售別的，哪怕你給的價錢再高。”

老板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說：“很好。不過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我看重的，恰恰不是你的知識和技能，而是你的美麗。如果我僅僅是需要一名文員，那至少有10個人可以替代你，但你的美麗無可替代。你自己考慮一下吧，愿意的話，明天上午9點來公司報到，過時不候。”

二

第二天，阿媚去上了班。

她的職位說是助理，其實什么事也不用理，每天就坐在老板隔壁的一間小屋里玩電腦，間或給他沖一杯咖啡，送一個文件什么的，他出去會客人，她就跟著他去，陪客人吃飯，談判的時候她坐在他的旁邊，替他抱著那只大大的公文包。

過了一個月，她領到了工資，拿著那厚厚的一疊百元大鈔，她有點不敢相信：我的工作真的值這么多錢嗎？

老板說：“值。秘書是老板的臉面，有你陪在我的身邊，我身價百倍。”

那天，他帶她坐船珠江夜游，他們坐在華美的游艇里一邊喝咖啡一邊聊天，觀賞兩岸美麗的夜景，那是她到廣州最開心的一天。回來的時候，他開車把她帶到了一套新房子里面，問她：“這房子怎么樣？你喜歡嗎？”她說喜歡。他說：“喜歡以后你就住這里吧！房子我買下了，你要是喜歡，我送給你。”

阿媚嚇了一跳，問他這是什么意思。

他說：“你是一只美麗的小鳥，我想用這只籠子把你養起來，你愿意不愿意？”

她說：“愿意。不過，我這只鳥是自由的，我只是你公司的一個員工，而不會是其他的什么。關于這點，我一開始就說清楚了的，而且你已經知道，我有男朋友。”

他說：“沒關系，許多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我們可以公平競爭。”

三

阿媚搬進了新房子里。給小毛配了一套鑰匙。

這時小毛失業了，他不再去找工作，在家里寫長篇小說。他是學中文的，文筆不錯，他說要干就干大的，一鳴驚人，一舉成名。

過了幾個月，他的第一部小說脫稿了，書名叫做《出售美麗》，寫的是一群女大學生追求美麗，用美麗換取金錢的故事。他開始為出版小說到處奔波。

可是，要出版小說卻并不容易，他跑了很多出版單位，沒有一家對他有興趣，最后總算有一家書商愿意考慮，條件是要他先墊付8萬元出版費用，只要有錢，保證一個月之內讓新書上架。可是，他沒有錢，他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

那段時間，小毛每天愁眉苦臉的，要是他的小說出版不了，以前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再拖下去，他連租房吃飯的錢也沒有了。后來有一天，阿媚回到家里，發現小毛來過，桌上有他留下的房門鑰匙和一封信：

阿媚：

我是來向你告別的，我要從此離開你。

我得到一個老板的贊助，《出售美麗》很快就可以出版了。這種贊助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我必須離開你，放棄你。因為他想得到你。

我對不起你，把你賣了！但我不得不這樣，因為如果再這么下去，我不但不能給你帶來幸福，還要拖累你。

我搬家了，你不要來找我，把我忘了吧！你會過得很幸福的。祝福你！

小毛

看完了這封信，阿媚感到一陣暈眩，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

四

第二天，她問老板：“小毛走了。是你讓他走的？”

他說：“是。我們做成了一筆交易：他想要的，我給了他；我想要的，他給了我。”

阿媚很氣惱，責問他：“你這樣做，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你以為這樣就能夠得到你想要的嗎？你要知道，我不是一件東西，不是別人想賣給誰就給誰的！”他說：“我知道。不過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讓他痛苦了嗎？沒有，恰恰相反，我是在幫他解脫痛苦。他的最大痛苦是什么？是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而且眼看就要成為別人的拖累。我讓你痛苦了嗎？沒有。恰恰相反，我是在一步一步地領著你走向幸福，你需要一份工作，我給了你。你需要房子，我也給了你。你還需要很多很多別的，我都能給你，我會讓你過得很幸福的。難道我做錯了什么嗎？”

老板很會說話，她快要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了。不過她還是不認他的這個理，她說：“你說的無非是一些物質上的東西，可人是有感情的，感情也可以買賣嗎？”

“感情？”他說，“你說的是他對你的感情嗎？你認為這種感情是真摯的，是可以一直到地老天荒的嗎？不對，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只用了幾萬塊錢就把它收買了。這種能用金錢收買的感情值得你那么看重嗎？而說到你，我只能說，你太傻了！”

聽他這么說，阿媚突然一下子傻了……

阿媚后來沒有再去找小毛，他把她賣了，這太令她傷心了！她也沒有嫁給老板，因為她并不喜歡他。她離開了廣州，又回到家鄉的那個小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