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的資格

沿著比薩斜塔塔內(nèi)螺旋而上的階梯，我一口氣登上6層后，上廊道往外一看，嚇了一跳：這座聞名已久的世界名塔，觀光廊道竟然沒有欄桿!

踏上不足一米寬、傾斜且被磨得光滑發(fā)亮的大理石地面，兩腿頓覺發(fā)軟。顫巍巍地背貼著內(nèi)墻，我慢慢移動著腳步，一邊警惕著腳下，一邊欣賞柱廊。轉(zhuǎn)到快一圈時，發(fā)現(xiàn)有人迎面繞了過來，那人嘴里自言自語：“如果我離家出走，請不要驚訝，那是我去尋找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死去，那是我回到了家。”話落見到我，我們相視大笑，不約而同道：“我的生命在旅途上，我的靈魂在旅途上。”兩個不相識的中國人，在比薩斜塔每層廊道玩著同樣的游戲。

整座斜塔共8層，只有頂樓有欄桿，但依各層被磨得光滑發(fā)亮的大理石地面來看：古往今來，不怕危險的大有人在，不知道這當中有沒有人失足掉了下去。不管怎么說，在我們看來，存在這樣嚴重的不安全因素，簡直不可思議。

事后向當?shù)匾晃焕先苏埥?難道這里的管理部門沒有考慮過安全因素嗎?老人聳了聳肩，一副驚訝的表情，好像在說，怎么會有人提這樣的問題?他說：“怕危險的人就不會到外面廊道去，去廊道的人就應該知道有危險。”這樣的回答讓我始料不及，或許這就是中外思維的差異，這里強調(diào)的是對自己行為負責的態(tài)度，而在國內(nèi)安全絕對是首位的，尤其是旅游勝地等公共場所的安全。

類似這種危險“隱患”的還有倫敦的雙層巴士、舊金山的電車，它們從開始運營時就沒有過門。在維也納，電車行駛的時候門是開著的，進站出站時車還沒停穩(wěn)，就有人跳上跳下，并無責怪之聲。奇怪的是急著跳上車的人并不急于找座位，相反，他們大多只是站著。歐洲人認為，坐在“照顧座”上就是承認自己是老人或者是殘疾人，如果有健康的年輕人坐上去，立馬會招來一車子鄙夷的目光，就算他后來主動讓座，其他人也認為是失禮的。

當然跳車的人大多是身手敏捷的年輕人，但他們也不是萬無一失。有一次見一女孩在跳上車時摔了一跤，旁人只是驚訝地叫了一聲后，并沒誰向她表示同情，反而有人責怪她：“技術(shù)這么差，就應該等車停穩(wěn)了再上，你應該知道自己沒有跳車的資格。”

原來跳車要有資格，玩刺激也要有資格，而資格就是自己對危險的把握。

選自《旅行》2005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