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聲音

楊志科

初一（2）班女生宿舍出了一個怪事，晚上有男生睡到了這個宿舍，還打鼾說夢話！這不是謠言，這個宿舍的不少女生都說她們隱隱聽到過這奇怪的聲音。這不是小事，一定是哪個男生在惡作劇或者偷偷耍流氓了。班長張春妮、宿舍舍長田秋麗感到事情嚴重，必須向班主任宋老師匯報。

張春妮和田秋麗來到了宋老師的辦公室，張春妮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表情嚴肅地說：“宋老師，有件事情我們要向您匯報。”宋老師笑著說：“啥事情這么神秘？”張春妮瞅了一眼田秋麗說：“你說吧。”田秋麗臉紅紅的說：“最近幾晚，有一個男生不知啥時候鉆進來睡在了我們宿舍。”宋老師聽后笑容全無，嚴肅地問：“真的嗎？”張春妮和田秋麗都點頭回答：“真的。”宋老師又問：“你們是怎么知道的？誰親眼看見的？”張春妮說：“沒人親眼看見，可是有不少同學都聽到過，我們倆也聽到了一個男生的打鼾聲和夢話聲。”宋老師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沒人親眼看見，僅僅單憑鼾聲就能確定是男生嗎？難道你們研究過男性鼾聲與女性鼾聲的不同之處嗎？”田秋麗忙說：“可是還有夢話呢？這夢話千真萬確是男的聲音。”宋老師心里掂量著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她在辦公室里走了幾圈，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立即報告給學校。她想這事情雖然十分嚴重，但也有些奇怪，如果是真的，就牽扯到全宿舍女學生的聲譽和班級聲譽、學校的聲譽，所以不容馬虎，必須調查清楚。

這天晚上，熄燈鈴響后，宋老師在張春妮和田秋麗遮掩下悄悄地鉆進宿舍，她決心查個水落石出。

熄燈鈴響了，可還有人說話。期末快考試了，快放寒假了，快過年了，同學們的話特別多。有的說，她非常害怕考試，有的說她特別喜歡過年，誰還大聲吆喝窗子沒關嚴，冷得受不了。張春妮和田秋麗制止了好幾次，說話聲才漸漸消失了。這晚張春妮和田秋麗聽得特別認真，宋老師早已叮嚀，聽到有男生開門進入就立即開燈，另外，要聽清鼾聲和夢話聲從哪兒發(fā)出來的。

一個多小時后，宿舍里沒有了雜聲，靜悄悄的，或大或小的鼾聲輕輕響起，使宿舍顯得更靜。宋老師來時帶了手電筒，這時，她想起來拿手電筒照照，查看查看。可是她相信自己的耳朵，到現在為止，絕對沒有人從門外進來，除非他早就藏在了里面。看來今晚這個男生大概是不會來了，是不是誰泄了密？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個特殊的鼾聲。說它特殊，因為這鼾聲與宿舍中別的鼾聲有所不同。這鼾聲打得疲乏，成熟，聲高有力。可這鼾聲也是女聲，不是男聲呀！這個判斷作出，宋老師自己笑自己了：你還問學生研究過鼾聲嗎？你憑什么判斷這不是男聲而是女聲？什么根據都沒有，僅僅單憑感覺是女人的鼾聲，卻不是女學生的鼾聲。難道是自己發(fā)出的嗎？而自己壓根就沒睡著，沒睡著哪來的鼾聲？就在這時，睡在她身旁的張春妮用胳膊輕輕捅了捅她，悄悄對她說：“老師，快聽。”她側耳細聽，剛才那女鼾聲消失了，又傳來另外一種更加特殊的鼾聲。這鼾聲有一種男性的粗獷，顯得更加強勁有力。不錯，這與宿舍中所有鼾聲不同，的確不是這些女學生發(fā)出的。鼾聲打了一陣之后，傳來了拉被子的聲音，翻身的聲音，就在這時夢話傳來了：“我也愛看《西游記》。”夢話清清楚楚，的確是一個男聲。這句夢話說完后戛然而止，再聽不到一句夢話，也聽不到一絲鼾聲，好像剛才打鼾的人說夢話的人突然之間鉆入地下，從這個宿舍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老師懷疑是不是有個男生早藏在床下或者誰的被窩里，她趕緊捅了一下張春妮和田秋麗，三個人悄悄起來，六只眼睛隨著手電的亮光逐一查看著。宿舍里一共住著19個人，除了一個請假的，18名女學生不多一個，不少一個，哪兒有什么男生？她們又往床下照，除了鞋子和臉盆啥都沒有。宋老師長出了口氣，悄悄對張春妮和田秋麗說：“睡吧，關好宿舍門。”說畢出了女生宿舍。回來后宋老師想了好長時間，就是想不出所以然來。

第二天，宋老師又把張春妮和田秋麗叫到辦公室。三人共同分析，確實有男的鼾聲和夢話，卻找不出一個男生，難道這人會有什么法術變化不成？三個人都皺眉思考著。突然宋老師問張春妮：“昨晚那夢話還沒有說哩，你怎么就知道要說，讓我快聽？”田秋麗搶著說：“好幾個晚上都是這樣，鼾聲一停就是拉被子的聲音，翻身的聲音，接著就是說夢話的聲音。”張春妮也點了點頭。宋老師自言自語：“這就怪了，有男聲卻怎么也查不出男人，而每晚的聲音又都是相同的，會不會是……”“你是說錄音？”張春妮插嘴說。“對，我懷疑可能是錄音。”宋老師點頭說。田秋麗眨巴著大眼睛說：“對，肯定是錄音！幾天了，我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你們認為這錄音可能是誰放的？”宋老師問。張春妮說：“根據發(fā)聲地點好像是毛麗娜。”田秋麗也說：“極有可能。毛麗娜就睡在西邊墻根，而且她還有一臺復讀機，體積不大，效果不錯，我們還一起錄過廣播英語。”

宋老師當即讓張春妮把毛麗娜叫到辦公室。毛麗娜不好意思地承認那錄音是她錄的，她放的。宋老師讓毛麗娜回宿舍取來了復讀機和錄音磁帶，插上電源當場放了一遍，正是每晚在宿舍中聽到的聲音。聽完錄音，三個人幾乎同時舒了口氣，一場誤會終于消除了。接著毛麗娜給宋老師和張春妮、田秋麗說了其中的原因，三個人聽了不但沒有責備毛麗娜，反而都被感動了。

這周的班會課上，宋老師特意讓毛麗娜給全班同學講了她錄音的故事。毛麗娜說：“去年除夕夜，我的父母親就對我說，他們倆要去廣州打工，由于路途遙遠和上學等原因，不能帶我去，要我留在家中。我當時哭著不讓他們去，說我害怕，說我特別想他們。可父母親說，不出去打工不行呀，家里沒錢。不管我怎么阻攔，都無法讓他們改變主意。我見留不住他們，又想到這幾個月我會非常想他們，這時我想起了我表姐用復讀機自錄詩朗誦的情景，我何不也買臺復讀機把他們的聲音錄下來，想時就放出來聽呢？我就以學英語為名要了幾十元錢，買了臺復讀機和磁帶。一個晚上爸爸媽媽都睡著以后，我就偷偷錄下了他們的鼾聲。我先錄媽媽的鼾聲，然后錄下了爸爸的鼾聲，剛好那晚爸爸翻了個身還說了句夢話，也被我錄了下來。星期天別的同學回家與父母團聚，而我回家屋里鐵將軍把門，冷冰冰的。我想父母親，只好聽錄音。一年來我把爸爸、媽媽的鼾聲當作最親切的聲音。眼下快考試了，快放寒假了，快過年了，我又特別想念爸爸、媽媽，尤其是晚上睡覺，尤其是熄燈鈴響后，別的同學都睡著了，我卻因思念久久不能入睡。于是我每天晚上就在被窩里偷偷地聽，聽著錄音，流淌著思念的淚水，慢慢進入夢鄉(xiāng)。我沒想到我的錄音影響了同學們的休息，還造成了一場誤會，我對不起大家，我向同學們道歉。”毛麗娜說得聲淚俱下，教室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被深深地感動了。

毛麗娜講完后，宋老師按下了放音鍵，立即傳來一女一男均勻的鼾聲和一個男人的夢話：“我也愛看《西游記》。”然而沒有一個同學笑，他們就像欣賞最美好音樂似的。放完錄音，宋老師朗聲說：“同學們聽到了嗎，這才是人世間最美妙的音樂啊！”

（責編：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