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斗：我比竇娥還冤

小　倚

日前，蜀國第二任君主劉禪(乳名阿斗)，就一千多年以來所受到的強加于他的種種指責，公開進行自辯。在該自辨書中劉禪特別就“扶不起的阿斗”、“樂不思蜀”等貶義詞進行批駁，他認為這是千百年來人們的誤會，他真是比竇娥還冤。我受劉禪的鄭重委托，刊發該自辯書。全文如下：

本人劉禪，乳名阿斗。蜀國后主，世稱“扶不起的阿斗”，便是在下。但這一句話，便使我受盡了“沒用”的冤屈。正如別人所說：“扶都不曾來扶，又有什么扶得起扶不起。”父皇死后，凡事都由諸葛亮一人承擔。起先我十分感激他，因為有他在，我幾乎可以什么事都不做，只管過我的聲色犬馬生活。但是我慢慢地發現，雖然我是皇上，但是我的話并沒有多大的效力，百官只看他的臉色行事，我的圣旨如果沒有他點頭，便是一紙空文。他的兩篇《出師表》寫得慷慨激昂，其實只有我們兩個心里有數——我的臉上不得不堆起感動萬分的表情，心里卻想：我敢不答應嗎?而他的心里一定也想：你敢不答應嗎?

觀三國，諸葛亮所處的地位及處世方式，與曹操，司馬父子等人有什么兩樣?父皇臨終托孤，曾對他說，你能輔佐就輔佐，不能輔佐就取而代之。我一直在想，定是父皇的這一預防針打得他不敢有任何異動。否則，獻帝、曹奐等人便是我的榜樣。我既沒有父皇那般能哭、能虛偽做戲的本事，也沒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兵將，終我一生所臨的戰事，也不過是在趙云懷里大戰長坂坡那一次而已；我承認我無才無能，永遠做不了一個英主，但把“扶不起”三字用在我身上，真是冤枉。

再者是“樂不思蜀”。世人說“樂不思蜀”，那是沒心沒肺，只貪圖享樂，不以故國為念的意思。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句成語不是那個意思，而是烘托了我當時的無奈，欲哭無淚的心情。想想后來寫“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的南唐后主，就可以知道我為什么會說“這里好，不思蜀”了。

有人說，我未必聰明，卻是個聰明人。雖然模樣比我更古怪的阿甘能以低智商取得事業上令高智商人都瞠目結舌的成就，但你不能否認，這樣的事例只有在電影上放放，實際生活中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我沒有父皇那樣的本事，那樣的胸懷，那樣的氣魄。對于我來說，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我自有我的處世哲學。

除了阿甘，還有一個人與我相似：羅慕洛斯·奧古斯都，羅馬帝國的末代皇帝。這位皇帝是一位洞悉歷史的智者，他以促成羅馬帝國的滅亡來順應歷史潮流。這部“非歷史的歷史劇”令余秋雨贊嘆不已，但余先生卻不知道，其實奧古斯都做的還不如我。

我一生致力于養我的蟋蟀，斗我的雞，玩我的美人，聽我的音樂。諸葛亮把持朝政，我讓他把持；他要伐魏，我讓他去伐。鄧艾兵團一到，我立即投降。三國當中，沒有一個君主再能像我一樣，拿自己國家的滅亡來印證“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歷史潮流。

唉!我的大智慧有誰知?

【原載2006年9月10日《齊魯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