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演愈烈的眼淚秀

韓浩月

在新浪娛樂頻道超女杭州十強賽專題中，看到了這樣一個標題：評委痛哭。說的是評委春曉因為不舍選手被淘汰，“一進休息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失聲痛哭起來。”這事看上去有點不可思議，就像在課堂上一個老師突然失控大哭會讓學生們手足無措一樣，同樣被選手尊稱為老師的評委的哭，使得這檔選秀節目的煽情變得登峰造極起來。選手哭，選手親朋好友哭，主持人哭，作為抵抗眼淚的最后底線——評委老師也哭了，且是“失聲痛哭”，實在有點夸張。這些人哭得越兇，就有人笑得越厲害，那就是背后的活動組織者們。

現在的選秀節目還有不哭嗎?帶著這個疑問，我去收看“加油，好男兒”，本以為男兒有淚不輕彈，沒想到好男兒們比超女還彈得歡，看著舞臺上淚眼婆娑的好男兒，令我對他們的性別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前些天不還是剛脫光了上身展示男性的陽剛之美嗎?我去看“全家總動員”，一個男孩兒因為父親工作忙，沒能陪媽媽和他前來參加比賽，為了讓父親下次能夠一起去北京參加決賽，小選手淚流滿腮地表演后請求評委給個機會，于是評委打出了80．5這樣的搞怪分數，擠掉了臺上得分80的一家，當然，沒過幾分鐘，得分80．5的這家又被下一個參賽家庭擠下去了，下臺前自然又是一番眼淚；我去看畢福劍主持的《星光大道》，以前《星光大道》很少出現悲傷場景的，結果我看的那場，硬是穿插了同母異父姐妹兩人相認的電視片和現場煽情……不由感嘆，現在的選秀節目沒法看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看客淚滿襟。”

淚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浸泡中國熒屏的?找不到確切的開始時間了，幾年前，類似湖南衛視《真情》等情感紀實訪問類節目，充斥各地電視臺，編導人員費盡心思挖遍全國各地形形色色千奇百怪感天動地的題材，炮制成一磅又一磅的“催淚彈”，電視上，人們在鏡頭下或演播室里哭得一塌糊涂，電視下，觀眾淚雨滂沱四處尋找紙巾。很多人對這樣的節目是又愛又恨的，不看吧，節目的確講述的是“咱老百姓的故事”，沒法不被吸引，看了吧，擦干凈眼淚又總有點上當受騙的感覺，本來平和的心境，被搞得無聊又虛空。情感訪談節目愛逗人哭，這點很可惡不假，但至少是不需要觀眾花錢的。選秀就不一樣了，觀眾感動了，他就會掏出手機，支持感動他的那位選手幾塊錢的選票——淚水也能創造GDP啊。去年超女為舉辦方創收數千萬，今年沈陽賽區舉行海選酒店入住率平均上漲三成就是有力證明。

2004年，國奧第七次沖奧失利，當年的足協主席閻世鐸三次流淚，導致體育新聞界一輪轟轟烈烈的“眼淚秀批判”。同情弱者是人類普遍具備的良好品質，但同情往往也最能蒙蔽自己的眼睛，身不由己地卷入一個被精心策劃的商業游戲之中。眼淚代替不了責任，眼淚更不宜被拿來作為娛樂產品銷售，當無數選秀節目毫無創意地復制“眼淚促銷”模式的時候，站在旁觀的角度，會發現它居然如此可笑。有人會認為這個年代都娛樂至死了，這點眼淚算什么?其實不然，眼淚是上帝送給人類的珍貴禮物，是教人們彼此珍惜、相愛的，而不是被用來觀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