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父莫如母

胡愛林

老王剛從人事局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就得了場感冒病。雖然不是那么嚴重，服一些“感康”之類的感冒藥就完全可以康復的。但老王在位時大小病都在醫院治療，住醫院住慣了，更何況感冒是引發其他病癥的病源，決不能輕視。兒女們都很孝順老王，就把他送進了縣人民醫院。

在醫院里，老王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兩眼直勾勾地緊盯著病房的門。只要門外一有響動，老王就對老伴說有人來了，你快去開門。老伴去開門一看。沒人。就這樣，一天中老王說了十幾次有人來了，他老伴開了十幾次門。最后，老伴害怕了，她忙給兒女們打電話告訴一天中老王發生的反常現象。兒女們很快又集合到了醫院里，給老王請來了人民醫院最好的專家為老王會診，專家們會診后，一致認為老王一切正常。兒女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但到了第二天上午，老王依舊和昨天一樣老是重復著“有人來了，快去開門”的話，兒女們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再次去找專家，專家再次會診，還是查不出老王的病因，并歉意地表示對老王的病實在是無能為力。老王的家人感到了病情的嚴重性，各自忙著四處打電話為老王聯系醫院，打算為父親轉院。

正當老王一家人六神無主時，奇跡發生了。快到中午時，老王的親家聽說老王病得不輕，急忙買了些營養品前來看望老王，老王見有人來看他，馬上一改常態，拉住親家的手有說有笑，再沒提“有人來了，快去開門”之類的話，而且一下午顯得特別開心。

老王的老伴從中馬上意識到了什么，她馬上讓兒女們給所有的親戚朋友打了電話，通知他們來看望父親。很快，老王的病房里熱鬧起來，看望他的人絡繹不絕，水果、罐頭、鮮花壘了一大堆。老王也每天樂呵呵地很正常，再沒犯病。

然而好景不長，時隔不久，老王又犯了另一種怪病：凡來看他的人一走，老王就在來人送他的東西里不停的翻找，而后大罵：“你們甭來糊弄我，你們不是誠心來看我的……”兒女們一頭霧水。惟有老伴了解老王：“過去你爸當局長住院，別人來看他，誰不在帶的東西里塞個紅包……”

兒女們聽了老媽的話，就試著讓一位看父親的朋友在帶的東西里塞了一個紅包。這一招果然奏效，老王見到了紅包，怪病就立竿見影地好了。

老王的怪病暫時是好轉了，可兒女們卻犯愁了。你想，兒女們親戚朋友再多，也有個看完的時候，再說有誰會在東西里給老王平白無故的塞紅包呢?兒女們沒辦法，只好自己包紅包，雇人來看父親。

就那些鮮花、食品，拎進來又拎出去，來來回回持續了有半個月，老王的怪病又犯了，而且很重，不但罵人，并且把送的東西摔得滿屋都是：“你們甭來糊弄我，你們不是誠心來看我的……”

兒女們忙找老媽討教。老王的老伴嘆口氣說：“我也早料到哄不了你爸多久，你們想想，這年月哪有光送紅包不求他辦事的……”

【原載2006年8月31日《山西法制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