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賠償

美　卉

那年初春，我在房前的小院子里種了一些蔬菜。悉心栽培了數月，到仲夏時院子里已是滿眼油綠，好看極了。

那天天氣極好，陽光柔和，沒有一絲風。看著蔬菜大多已經成熟，我興奮地給朋友們打電話，邀請他們來與我品嘗和分享勞動成果。打完電話，我興奮地騎著單車到附近超市買烹調所需的調味品。

兩個小時后，我提著沉重的購物袋推開柵欄門，發現院子的地上凌亂地散落著一些嫩綠的菜葉。天啊！我的蔬菜轉眼間已是葉落莖斷。究竟是誰跑進來踐踏了我的勞動成果？

突然，一個黃白相間、圓鼓鼓的小家伙正在蔬菜間蹣跚挪動，不時抖動著翅膀發出“嘎嘎”的叫聲。我定睛一瞧，原來罪魁禍首是一只鴨子。我站在那里，真不敢相信這么一個小東西會把我的菜園糟蹋成這個樣子！

和鴨子是講不通道理的。但是，我決定要為自己討個說法。我搜索了全部記憶，終于想起住在隔壁的那個老婦人養了幾個鴨子。甚至聽人談論過，那老婦人幾十年守寡，性格古怪，與周圍的鄰里很少講話。她惟一的喜好就是飼養一些小家禽。

我按捺著心中的惱怒，用力敲開了她的房門：“請問，您養的鴨子都在您的院子里嗎？”

她沒有吱聲，默默地從我身邊走過去，弓著腰用她干瘦的手指點著地上的鴨子。她反復數了幾遍，然后轉過頭呆滯地打量著我。看得出，她的目光中帶著許多疑問。

“如果少了一只的話，那么它現在正在我的院子里美餐呢！”我直截了當地說。老婦人愣了一下，一言不發地跟著我到菜園里去找鴨子。

此時，那鴨子依然不停地啃著我的蔬菜。老婦人快步跑過去抱起鴨子，然后站在那兒，靜靜等待我的發落。

“夫人，讓我說您什么好！請看好你的鴨子，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到……”我氣憤地吼著。

老婦人微微地點了點頭，而后抱著鴨子走了。

幾個星期后，老婦人突然搬走了。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而那場菜園“風波”也被時間漸漸淹沒了。

圣誕節到了，輕柔的雪花把這快樂的夜晚點綴得玉砌銀亮。晚上，我邀請了數位摯友到我家共度圣誕之夜。我們正開懷暢飲的當兒，門鈴突然響了，郵遞員給我送來了一個郵包。而郵包外面夾著一封信，上寫：

“親愛的孩子，你好嗎？我曾住在你的隔壁。半年前，我養的鴨子損壞了你的菜，給你帶來了極大的不快，我一直很內疚。今天是圣誕節，我要給你一樣特殊的禮物，請一定要收下，因為這代表著我的深深的歉意。”

我拆開包裹，輕輕剪開深色的密封塑料袋，一只焦黃流油，香氣四溢的碩大的烤鴨赫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烤鴨的脖子上掛著一張塑料紙片，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小姐，因為品嘗了你種的菜，所以我才長得如此肥碩。”

（馮淑娟摘自《思維與智慧》200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