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克盧格曼
1989年,醫生發覺我患了擴散性喉癌,為我動手術。手術十分成功,只有一個問題——割除時,需切除的部分比最初估計的深得多,我右邊的聲帶只剩下一小截。
我大受打擊。癌魔固然祛除,但我幾乎連低聲說話的能力都喪失了,而我一直靠說話為生,在舞臺上、電視上都是如此。第一個到醫院探望我的朋友,是東尼·蘭德爾。我們合作演出已有30年了。
他安慰我說:“你會好起來的?!蔽矣檬謩荼硎荆Я寺曌屛沂謶嵑蕖_@時,他很認真地說:“杰克,你如果要恢復工作,我會安排,這不是開玩笑?!睎|尼素來言而有信。我開刀后過了3年,聽說有些小報準備發表報道,說我命在須臾。這純粹是虛構,我沒想過東山再起.但癌癥確是被我擊退了。我決定接受電視訪問;發聲專家兼歌唱老師加里·卡托納看到了,便和我聯絡。
他說:“我也許能夠幫助你?!敝笏膫€月,我致力于做些奇怪而劇烈的練習。加里說,只要我左邊的聲帶夠強勁,或許可伸展過去,搭上右邊聲帶的剩余部分。這對我來說有如科幻小說,但過了一段時間,我的確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了。
電話似乎通靈,這時響了起來。“杰克,我是東尼!你知道嗎?要是我們能夠在百老匯演出一場《難兄難弟》,就可以替國家演員劇場募得100萬美元。”這劇場是他的心肝寶貝,但那時我還是說話維艱,就叫他別指望了,隨即掛斷電話。
我跟加里談到這件事。他說:“告訴東尼。六個月后你就可以和他同臺演出?!?/p>
我向來不想顯得軟弱經不住打擊。我渴望重過演藝生涯,也知道東尼努力為我打氣。那六個月我不斷吸蒸氣,鍛煉聲帶,進展不錯。難以聽到的低語慢慢變得較為響亮.又慢慢變成了聲音。
演出的日期來臨了。
我在后臺等待,一顆心怦怦亂跳。到我出場了,我說了第一句臺詞,聽見觀眾在座位上挪動。我雖然開了麥克風,但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不禁驚惶失措,心想:天啊,我是怎么盤算的?還有兩個小時怎么挨過去?
我雙腿發軟,勉強站著。警察默里問我吃的是什么,我回答:“三明治.有褐色的,有綠色的?!?/p>
他問:“綠色的是什么?”
“要不是很新鮮的干酪,就是很不新鮮的肉?!庇^眾確確實實笑了起來。顯然,他們聽見我的聲音了。
東尼這時在舞臺的另一邊。我看見他眼睛閃出喜悅的光芒,也明白他的意思:“加油,加油!我早知道你辦得到?!蹦莾尚r的演出,我贏得最初演出時贏得的所有笑聲。東尼一直在我身旁,做我的精神支柱。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份情誼。
劇終時,觀眾為我們起立歡呼了兩分鐘。落幕后,舞臺經理說:“你們聽到沒有?”
觀眾仍舊站著鼓掌,要求再次謝幕。我們忍不住哭了起來,他們也哭了。那是百老匯真情流露的7分鐘。
在演出后舉辦的派對上,東尼見人就說我是“世上最勇敢的混蛋”。那一夜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東尼給了我新生。
(趙宇飛摘自《海外星云》
2006年第1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