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對聯

章虹宇

對聯，是我國民族文化寶庫中的一顆珍珠，它是一種文學與書法藝術相結合的傳統文化。其表現形式是以凝練的文字按規范的樣式、工整的對仗、和諧的平仄音韻來言志抒情。可在云南鶴慶民間，人們還創造了一種以物代字的無字對聯。不管其能否算得上對聯，但在鶴慶人的心目中，是把它當做對聯應用的。筆者案頭錄有此種“對聯”數副，自覺頗有奇趣，抄出供讀者“品味”。

一年，西山區五家村一戶人家兒子結婚，按俗應滿貼喜聯。可整個村子沒有一個識字人，到哪兒去弄喜聯呢？這時，新郎的爺爺，將一個白蘿卜削成人頭，掛在喜房的右側門枋上；又把一張弓系著蘿卜絲，掛在喜房右側的門枋上，然后對眾人說：找不到寫對聯的人，我們就自己“做”一副“物聯”代替吧。你們看，掛在右邊的上聯“讀”白頭偕老；左邊的下聯“讀”共（弓）結絲羅。不是滿“切題”的嘛。后來，人們便把類似這副對聯樣式的上聯稱隱喻對，下聯稱諧讀對。

解放前夕，世風不古。鶴慶縣城中一個糕點鋪的小老板，春節時在自家店鋪門上“掛”了一副“春聯”，借其評說世風。這副“春聯”，一根線上拴著一根火炭，一根線上拴著一個雞蛋。

上“聯”中的“炭”是“嘆”的諧音，下“聯”中的“蛋”是“淡”的諧音，表現的意思是：世間的事使人嘆息，只好淡然處之。這種樣式的“對聯”，稱之諧音“聯”，“聯語”奇妙，“聯意”深邃。

過去，馬耳山上的彝家村寨“貼”春聯，也多以實物當“聯語”表情達意。若在門楣左、右兩邊懸掛的是稻谷、小麥、包谷、蕎麥、燕麥穗和馬尾、牛尾、羊角、豬鬃、雞毛、狗皮，那么，這副“對聯”的含義就是：

五谷豐登；

六畜興旺。

要是一邊掛著三只羊角，一邊掛著八朵菌子，表達的意思就是：

三羊開泰；

八駿（菌）呈祥。

屬以上這種“對聯”樣式的，人們稱“實物對”。其特點是以實物為“字”，借用漢語語法中的比喻、夸張、白描等修辭手法，將實物“加工”成藝術“語言”以“意會”來表達聯意。

在白族民間，還有一種以圖畫（多為剪紙）為“字”的藝術化“對聯”，人們稱其“畫對聯”。這種“對聯”，除作春聯外，還用于婚事、祝壽、開業志慶等多種場合。圖案內容，多為象、佛手、蝙蝠、鶴、龜、鳳、鹿等吉祥之物造型。如上聯貼的是一幅椿樹，下聯貼的是一幅大象，其聯意是：

天下皆春；

太平景象。

也可譯作：

春回大地千山秀；

萬象更新百川歡。

掛貼“畫對聯”還與對唱山歌活動相結合。即貼好一副“對聯”后，人們就以對唱山歌的形式來“解讀”聯意。貼的剪紙畫面是蝙蝠戲海和松屹高山，那么對歌者就會唱：

福如東海長流水；

壽比南山不老松。

唱譯“畫對聯”，可各自發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受對聯規范的約束，只要“切題”，便稱“合轍”。這種把畫、歌、聯融為一體的“對聯”，充滿奇趣，如今還“活”在民間。

不管這些無字“對聯”算不算對聯，它都可稱是一種人文晶體，因為它是人類文明的一種表征。

（責編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