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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5-30 10:48:04向本貴
小說月報 2006年8期

田美秀后來多舛的命運,全是緣于別人罵她的一句極為惡毒,極為骯臟的話,這句話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也罷,卻是李名東罵出來的。李名東家跟田美秀家是鄰居,兩家的房子就隔著一片菜地,幾棵桃李樹。田美秀家跟李名東家往上溯去五代,還有點沾親帶故,田美秀該叫李名東的娘表姨,該叫李名東表哥。況且,李名東跟田美秀從小青梅竹馬,兩人還有一層不為人知的關系,按說李名東不會罵田美秀這樣的話。但李名東硬是罵了,而且是惡狠狠罵出來的。田美秀現在想起來,心里還生生地滴血。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田美秀還是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姑娘,她不想在河坪村臉朝黃土背朝天土里刨食,不想找一個汗爬水流粗皮黑草的農村男人結婚生子,不想在貧窮的農村生活一輩子。可她卻沒有條件和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河坪村雖然也有年輕姑娘到外面去打工,可她不想去,她早就聽說過,外出打工的年輕姑娘無非靠兩種手段掙錢,一是做苦活,二是賣青春。田美秀覺得自己既不是做苦活的人,也不是賣青春的人。那幾年田美秀也想到縣里去找李名東,可她又下不了那個決心,她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姑娘,她擔心李名東早就把他們之間的情義忘了。特別是聽說李名東找了個縣長女兒做老婆之后,想找他的念頭就徹底地破滅了。不曾料想,這時李名東居然到河口鎮做副鎮長來了,據說是他的縣長岳父有意讓他下來鍍金的。田美秀仿佛又看到了一線希望,自己上門去求他,命運也許會有所轉機。那天李名東回到河坪村看望父母的時候,田美秀跟往常一樣,沒有露面。第二天,她著意將自己打扮了一番,去了鎮政府。當她走進李名東辦公室的時候,她看見李名東的眼睛有些發亮。她心里的那種自信也就多了幾分。

“你是哪個村的,找我有事么?”李名東一邊把田美秀往辦公室讓,一邊問道。

田美秀很是失望,說:“沒有事情就不能來李鎮長辦公室了?”

李名東連連說:“可以可以。”過后又道,“我不是鎮長,我是副鎮長。”

“有一個好的老丈人,還愁做不了鎮長,今后只怕要做縣長的。”

李名東的眼睛瞪大了,驚了一陣,問道:“你是芝麻花吧?”

田美秀的臉面變得通紅,后來,眼里就有亮亮的淚花兒,“感謝你還認得我。”

李名東知道自己的話傷了她的自尊,說:“美秀,別怪我認不得你,我每次回家,你總是躲著我,已經幾年沒有看見你了。真的沒有想到,你變得這樣漂亮,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我小的時候也不丑啊。”田美秀的眼里透出許多讓人憐憫的幽怨。

李名東的臉面有些發紅,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你說,我小時候丑不丑?”

李名東說:“別跟表哥賭氣了,這些年你還好么?”李名東給田美秀倒了一杯茶,叫她坐著說話。

“我不喜歡你在我面前充什么表哥,過去我也從來沒有叫過你表哥。”

“那就還像過去一樣,直呼其名吧。”

“我可不敢,我叫你李鎮長。”田美秀說話像吃了生米,但她知道李名東不會見怪她。又說道,“你到鄉下來,胡縣長的千金離得了你?”

“我的事情你怎么全都知道?”

“你娘告訴我的。她的兒子給縣長做女婿,多么榮耀的事情,河口鎮誰不知道?都為你感到高興啊,都說你日后出息了,大家都跟著沾光哩。你娘還對我說了你跟胡卉許多事情,要我說給你聽么?”

“不要說,我不想聽。我現在只想聽你說說你自己的事情。”李名東嘆氣道:“你真的可惜了呀。”

含在田美秀眼里的淚花變成了淚珠,啪嗒一聲掉下來,“我現在信了這句話:人強不過命。”

“現如今農村的年輕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你怎么不出去打工呢?”

“你沒聽說過那些年輕漂亮的年輕女子在外面是怎么掙錢的么,你也希望我跟她們一樣?”

李名東不做聲了,許久,安慰她說:“別著急,慢慢來。”

這是李名東來河口鎮做副鎮長的時候,田美秀第一次跟他見面,時間不長,話也不多,但田美秀很滿足,心里的那種希望也強烈了許多。

田美秀第二次去鎮政府找李名東是三天之后的一個晚上。走進李名東辦公室的時候,李名東正在給誰打電話,態度十分地謙卑,說著說著腰就彎了下去,對著手機連連地說:“好好,行行。”那邊的電話掛了一陣,他還把手機按在耳朵上不放下來。

田美秀笑說:“胡卉罵你了?”

李名東回過神來,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沒有,她都是為我好哩。”

田美秀早就聽說過胡縣長的女兒胡卉長得又矮又丑,可李名東為了得到她,居然多次下跪哀求。李名東的母親說,她兒子說了,下跪值得;得到縣長的女兒,他出頭的日子就來了。田美秀不好意思挑明他跟那位縣長千金之間的瓜葛和交易,心想也許他那樣做的確是對的,好不容易跳出農門,做了干部,怎么不希望有個好的前途呢。

倆人說了一會兒話,田美秀看見床頭有幾件臟衣服,說:“我給你洗洗衣服吧。”

李名東說:“不用。我們一塊說說話吧。”

河口鎮是窮鎮,農民窮,鎮政府當然就氣派不起來。兩棟陳舊了的磚木結構樓房,每名鄉干部只有一間窄小的房子,兼做辦公室和臥室。田美秀拿起床頭的臟衣服,丟進盆子洗起來。

李名東站一旁說:“你這樣一來,我就不好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今后不要來了?”

“不是,歡迎你常來玩兒。”

田美秀抬起頭,幾分調皮地說:“不怕胡卉說你跟漂亮姑娘往來密切么?”

李名東有些尷尬,說:“別說得那樣嚴重,胡卉其實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

“真是一對恩愛夫妻啊,這樣護著她。”

李名東把話往一旁扯,說:“你就沒有想到再考一次大學,你的年紀并不大。”

田美秀嘆氣道:“死心了,不考了,我沒有讀大學的命。”

李名東不好再說什么了。田美秀家的情況,李名東了如指掌。田美秀的父母就生田美秀一個閨女。不是田美秀的父母如何響應國家的號召只生一個好,是田美秀的母親再也生不出來了。田美秀成了父母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河口鎮窮,河坪村更窮,作為父母心肝寶貝的田美秀沒有什么好的吃,也沒有什么好的穿。好在田美秀十分地懂事,好吃的好穿的她都不要,她只想讀書,父母當然答應。他們都知道農村的年輕人要想有個好的前途,只有讀書這條路可走。何況還有李名東這個榜樣啊。父母向女兒保證,不吃不穿,砸鍋賣鐵,也要盤送女兒讀書。田美秀讀書十分用功,成績特別地好,從小學到高中,一直是班上的學習尖子。老師說,河坪村出人才,李名東能考上重點大學,田美秀也能考上重點大學的。不曾料到,高考的時候田美秀卻出了事。高考前學校放三天假,讓同學們做高考前的準備。田美秀原本可以不回家的,可她卻回家了,她的原意是想回趟家,放松一下心里的壓力。不曾想這一次回家不但耽誤了她高考,還差點讓她送了命。

河坪村與河口鎮一河之隔,卻因為沒有一座橋,過河很不方便,河坪村人祖祖輩輩都想修座橋,解決過河難的問題,卻總是修不起,每年到了秋天,河坪村人用木頭在河灘上架一座木橋,第二年的春天,河里漲水,木橋被水沖走,人們要過河就得泅水。三年兩年河坪村總會有人被淹死。7月4號田美秀回家,7月5號晚上居然下了一夜的雨,7月6號田美秀早早起床,看見河里漲水了,急得不行,提著母親給她準備的一些吃的東西往河邊跑。天還在下雨,她擔心再耽誤一些時間,河里的水會更大,過河就難了。不曾料到走到河灘中間,一個大浪打下來,把她卷進下面深潭里去了。田美秀從小在河邊長大,她不怕水,可這天的水實在來得太猛,太急,加上混濁不清,把田美秀淹得半死,還是幾個在河邊撈流水柴的年輕人把她拖上岸的。當天田美秀無事,不曾想第二天進考場的時候突然發起了高燒,頭痛欲裂,眼睛發黑,考得一塌糊涂。第二年她復讀了一年,還是因為門前的那條河,斷送了她走進大學之門的希望,不過這次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因為她的母親。第三年,學校再次動員她去復讀,說她這樣好的成績,不讀大學,實在可惜了。可她的母親卻因7月6號過河給田美秀送東西時被水淹得半死,還落下一個胸口痛的怪病,臥床不起,吃藥借了許多的賬,她的心徹底地死了。她不是不想讀大學,像李名東一樣,跳出農門,有一個好的工作,多好啊!何況,她跟李名東還有一個約定哩。

“這樣埋沒在農村,實在可惜了。”李名東不無惋惜地說。

田美秀已經抽泣不止,她仿佛要把心中的苦惱和憂愁全都化為淚水流出來。

“別急,慢慢來,希望總是有的。”

這是李名東第二次說這樣的話,田美秀心里想,他把自己的事情放心里去了。

后來,田美秀經常到李名東那里去,去了之后,也不說自己的事情,給他洗洗衣服,收拾收拾他那零亂的辦公室。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不用多說,李名東會當件事情來辦的。倒是李名東沒事的時候常常說起他們兒時的一些事情來。

“那時你像個男孩子,什么都不怕,也不知道害羞,哪像現在,多么懂事的一個漂亮的姑娘。”

田美秀的臉一下紅到了耳根,嗔他說:“便宜讓你占了,還說便宜話呀。”

田美秀這話把李名東的臉也弄得通紅。他說:“過去的事情你還記得呀。”

“你自己記著,就不讓別人記著了?”

李名東嘆道:“人要是不長大,就那樣懵懵懂懂的,該多好。”

田美秀道:“總是長不大的孩子,你就不能做副鎮長了啊!我們村里人說,河口鎮也就你有出息。”

李名東說:“不在這條道上走,哪里知道這條道是多么難走。”

田美秀說:“你靠著胡縣長,還愁日后沒有好的前程?”

李名東說:“這倒也是。”過后又道,“不說那些了,我們說正經事吧。你的事情我跟書記鎮長都說了,只是要苦了你。”

田美秀道:“當農民的,什么苦沒有吃過。”

“苦倒是沒有什么,只是待遇不高,每個月才三百多塊錢,你愿意么?”

“別說錢的事情,先說工作,我能干好么?”田美秀心想,李名東這樣為自己費心費力,我不能讓別人說他的不是處,能勝任的工作我就干,不能勝任的工作絕不能勉強。

“鎮文化站的文化專干調到縣文化局去之后,鎮里一直沒有文化輔導員,我看你很適合,高中文化,唱歌跳舞你也行。”

田美秀對文化輔導員這個工作并不怎么陌生,過去鎮里的文化專干每年也就組織全鎮的年輕人搞幾次文藝演出,再就是出幾期黑板報,其他時間,就跟著書記鎮長下村搞中心工作。她說:“如果你們研究同意了,我愿意做這個工作。”

“我讓辦公室打個報告,報縣文化局批一下,下個月來上班吧。”

田美秀高興得不行,沒有想到自己的工作這么容易就解決了。她說:“我怎么感謝你?”

李名東曖昧地笑道:“除了給我洗衣服,你還想怎么感謝我啊?”

田美秀勾著頭說:“我不知道。”

“還記得我們過去的約定么?”

“對我來說,那已經成了天上的彩虹。”田美秀真的不敢有任何的奢望。

李名東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說:“想想兒時的事情,還是很有趣的。”

田美秀打斷他的話,一本正經地說:“除了給你洗衣服,我還可以給你寫工作報告,給鎮里寫通訊稿。你不一定知道吧,讀高中的時候,我就給報社投過稿的。”

“能有這樣的本事,你的問題就好解決了,日后報考公務員,考上公務員,就正經端上國家的飯碗了。”

“還得靠你幫忙啊。”

“你的事情我能不幫忙么?就說鎮文化站這個文化輔導員吧,多少人盯著的,卻讓你弄到手了。”

“別人是看著你家那位岳父大人的面子吧。”

“也算是吧。”李名東說,“其實,我在縣里工作的時候,一直掛念著你的,給你安排好了,也算了卻一個心愿。”

田美秀感動得只差掉眼淚了,說:“你的情,我記著就是。”

不曾料到,田美秀在鎮文化站才上了幾天班就出事了。那天胡卉來河口鎮看望李名東,看見一個漂亮姑娘給李名東洗衣服,當即就指著田美秀破口大罵起來:“你個婊子,想勾引我男人么?”

田美秀分辯說:“我是李副鎮長的表妹。”

胡卉的臉一下扭曲成茄子形狀,撲向站在一旁的李名東,扯著他的耳朵,往前一拉,李名東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她的面前了。她說:“她要不說是你的表妹,我還不來氣,你給我說清楚,跟你這個表妹睡過幾次覺了?”

李名東求饒說:“胡卉你別生氣,我給你解釋。”

胡卉卻不聽他解釋什么,吼道:“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的面前,要想做我爸的女婿,你就把你這個表妹趕走,我再不想看見她。否則,我們就一刀兩斷,沒有我爸,看你有多大的前途。”

書記鎮長出面調解,證明田美秀是個思想單純,作風正派的姑娘,跟李名東沒有什么不清不白的事情。要胡卉放心好了。再說,田美秀的業務能力比較強,還能寫,鎮上還真少不得這樣一個人哩。胡卉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道:“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想我在我老爸面前說幾句話啊?”

書記鎮長都不敢做聲了,他們都知道縣委書記即將調走,胡縣長將要接任縣委書記,還真擔心胡縣長這位嬌氣的女兒在她父親面前說他們的壞話哩。這時,李名東突然指著田美秀罵了起來,罵的話是那樣地惡毒,骯臟,不堪入耳,田美秀當時被罵懵了,哭著跑回家去了。

按說,田美秀回家了,事情也該完了,不曾想,李名東還在鎮里的三級干部大會上說這件事,說他險些被糖衣炮彈打倒了,是他的愛人胡卉拯救了他。田美秀出門去,人們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她,有的人甚至還對著她吐口水。田美秀的父母當然也聽到了人們的議論,父親整日唉聲嘆氣,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田美秀連自己的家也無法待下去了,萬般無奈,只有選擇出走。

田美秀一走就是六年,杳無音訊,她的父母以為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就在人們漸漸把田美秀忘記了的時候,田美秀卻出現在人們的面前。田美秀當時回來的時候人們并沒有認出她來,她在河坪村前面的河灘上把鞋襪脫掉,小心地過了河,然后往自己家走去。父親已經蒼老了許多,母親仍然一副病態。田美秀一聲哭喊:“爹,娘,我回來了。”兩位老人還是怔在那里,許久,當他們確認站在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女兒時,才撲過來,抱著女兒痛哭不止。

“我的兒,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想死娘了啊。”

田美秀也哭得不行:“爹,娘,這些年你們還好么?”

“你娘病了幾次,要不是你李家表姨幫忙照料,只怕沒人在了。”

田美秀有些疑惑地問道:“表姨她還來我們家?”

“畢竟鄉親鄉鄰,他們覺得名東那樣做有些對不住我們家。”

“李名東回縣里去了?”

“還在這里做鎮黨委書記,聽說年底可能要調縣里做領導去的吧。”

田美秀的母親說:“別說人家了,他的前途遠大啊。”

“遠大個屁,這幾年來河口鎮就干一件事,天天要大家集資辦芝麻油加工廠,勞民傷財,怨聲載道,多少人指著他的背脊骨罵他的娘。”

田美秀回家的消息很快在河坪村傳開,鄉親們都來看望她。李名東的父母也來了,李名東的母親拉著田美秀的手直哭:“美秀啊,你要是不回來,我們怎么對得住你的父母。”

田美秀說:“謝謝表姨這些年對我家的照顧。表哥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胡卉那里他是得罪不起的,我不怪他。”

“我家名東每次回家,不是發牢騷,就是唉聲嘆氣,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村主任抱怨說:“我們原來以為河坪村出了個人物,會給河坪村解決一些困難,做一些好事,看來我們想錯了,名東那家伙心里根本沒有河坪村,整天想的是自己的事情。”

田美秀對村主任說:“村主任,我想請你幫個忙,你愿意么?”

村主任說:“你說吧,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我準備在村子前面的河灘上修一座橋,解決我們河坪村人過河難的問題。想請你幫忙料理這個事情。”

村主任驚詫道:“修一座便橋也要上萬塊的錢啊!”

“不,修水泥橋。修在比較窄的河口,大概五十萬就夠了。”

村主任不認識似的盯著田美秀,疑惑地說:“這么多錢,你拿得出來?”

“因為錢不多,才簡單地修一座水泥橋。要不,就修一座能跑大貨車的大橋。”田美秀頓了頓,“沒有一座橋,不方便呀。我們河坪村盼望修橋眼睛都盼穿了。”

村主任說:“名東不管河坪村的事情,可河坪村的事情還得向他匯報啊,他不同意,只怕就辦不成。”說著匆匆到鎮政府去了。

沒有料到的,不多久李名東就風風火火趕了來。李名東不像村里人那樣,眼里含著淚水關心地問田美秀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也沒有因為幾年前罵過田美秀的臟話,惡話,生出多少愧疚,伸過手跟田美秀握了握,過后爽朗地笑了幾聲,說:“你在外面發財了,得感謝我哩,不是我,你不會走出去,也就不會有今天了。”

田美秀笑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要感謝你。你好吧,聽說做書記了?”

李名東嘆了口氣,說:“做書記有做書記的難處。我是來向你求援的。”

田美秀問道:“你手中有職有權,后面還有胡縣長作靠山,我能幫你什么忙?”

“這幾年我別的事情沒有做,就辦了一個芝麻油加工廠,快辦成了,只是還差五十萬塊錢買配套設備。你能不能把修橋的錢借我用了?”

李名東的話一出口,河坪村的人們都吼叫起來,說:你李書記走了,當官去了,你爹你娘還在河坪村啊,你不想辦法弄錢給大家修座橋,別人拿錢修橋你還來打主意呀。田美秀說:“李書記,你不要責怪村里人,我不會把錢借你的,我這錢只用來修橋。”

李名東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有些沒好氣地說:“修橋要占兩岸的地吧,我不同意,看誰敢動工。”說著,揚長而去。

河坪村的人們被惹急了,李名東剛剛回到鎮政府,上千的群眾就把鎮政府圍得水泄不通,要跟李名東討個說法。李名東說:“這個問題跟你們沒得說的,你們回去把田美秀叫來,我有話對她說。”

村主任擔心把事情鬧大,弄出問題就更加難辦了,連忙把田美秀叫了來。田美秀走進李名東的辦公室,李名東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眼睛看著田美秀,臉面流露出悲凄之色:“美秀,你走之后,我心里一直不好受,覺得對不住你,掛記著你,現在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

李名東的話讓田美秀有些感動,她的眼睛有些發紅,不過她還是忍住了,說:“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么。”

李名東說:“誰叫我們一塊長大,誰叫我們從小青梅竹馬,誰叫我們那時還曾有過山盟海誓。不管人家怎么說,怎么想,我們的心卻是在一塊的,分不開的。那時說你的話,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李名東的話讓田美秀的眼淚滾豆子一般滾了下來。李名東比田美秀大五歲,田美秀從小就知道李名東很喜歡她,常常把家里一些好吃的東西偷出來給她吃。村里誰家的孩子欺負她,他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保護她,哪怕自己被打得頭破血流。李名東最喜歡的一件事是帶她在河邊的淺水處學游泳。小的時候她在河邊學游泳是不穿衣服的。李名東也不穿衣服,兩個人游一陣,累了,就赤條條躺在河灘上曬太陽。這個時候李名東會在她的面前炫耀他的胯下長有一個小雞雞,而她沒有;后來,他就會往她的身上爬,把她壓在身子的下面,他說牛呀豬呀都這樣爬哩,弄得她一身的沙子,渾身癢癢的。后來,她長大了些,上了學,下河游泳不好意思打個赤膊了,李名東也上了初中,下河游泳當然也要穿短褲的,不過田美秀還是發現了秘密。跟著李名東下河游泳的時候,李名東老是往河里扎猛子,把自己沉到水里面去,田美秀無意之中發現他在水里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從她的褲管往里面瞅,她的臉面羞得緋紅,說:“你真壞。”

李名東紅著臉說:“我什么也沒有看見。”過后又說,“美秀,長大了你給我做媳婦吧。”

田美秀不做聲,不過她心里還是很愿意給這個很喜歡她的表哥做媳婦的。再后來,李名東到省城讀大學去了,每年回家總是交代田美秀,要她努力讀書,日后考上大學,一塊到城里去工作。田美秀當然要努力讀書啊,不為別的,就為了能跟李名東在一起。李名東大學畢業分到縣委宣傳部做新聞干事的時候,還給田美秀寫過幾次信鼓勵她哩。

可是,命運居然一次又一次地捉弄了田美秀。當她得知李名東跟胡縣長的千金談了對象的時候,那顆原本灰冷的心徹底地絕望了。當她僅僅只是指望李名東幫她一把,并不存在任何別的企圖的時候,不曾料到胡卉會那樣對待她,更不會想到李名東為了在胡卉面前表明心跡,居然撕破臉面朝她的臉上潑臟水,作踐她,辱罵她。人心險惡啊,這是田美秀在這個世界生活二十多年的總結,這個總結是帶血的,銘心刻骨的。可是,面對著李名東的悲凄之情,她的心又軟了下來,問李名東道:“這幾年你好吧?”

“不好。”李名東說,“雖然你走了,可胡卉對你還是耿耿于懷,還對她父親說了我們的事情,她父親對我也沒有過去好了。”

“他們怎么能那樣呢?”

“他們要那樣我又有什么辦法?胡卉自己長得不好,她當然見不得我身邊有漂亮女人啊。”

“那你準備怎么辦?”

“我不想在河口鎮待一輩子,我得弄些政績出來。美秀,你要幫我一把,我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也是有責任的。”

“你辦的那個芝麻油加工廠會給河口鎮帶來什么好處呢?”

“加工芝麻油啊!我們河口鎮每年可以增加三百萬收入,人均增加收入三百元。”

“怎么能增加那么多收入?我們村是種芝麻的大村,一家一戶一年也就收百來斤芝麻。”

“可以發動大家種啊!今后我們河口鎮可以成為種芝麻的專業鎮。”

田美秀心想,芝麻還沒種出來,就算農民的收入了呀,問道:“你辦的芝麻油加工廠花了多少錢?”

“已經花三百五十萬了,配套設施還要五十萬,還請你支持一下,把修橋的錢給我先用著。”

田美秀說:“修橋的錢我不會給你。我手頭還有十萬,你拿去吧。修橋的事情,還請你多支持,不然,村里人會來鬧事的。”

李名東那張保養得很好的臉有些發青,不耐煩地說:“你那十萬什么時候給我?”

“你什么時候要,我就什么時候給你。”

李名東說:“還差四十萬,只有在群眾身上打主意了。我準備召開一個群眾大會,發動全鎮的群眾再搞一次集資,過幾天我就到上海去運機械設備。”

田美秀說:“走的時候,你到我家來拿錢就是。”

河口大橋開工的那天,李名東居然把縣里幾個主要領導都請來了,還請來了電視臺的記者,舉行了盛大的開工典禮儀式,縣里領導都講了話,李名東也作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他說,河坪村世世代代因為沒有橋,飽受河水阻隔之苦,近十年來,過河時被淹死的人就有八個;他還算了一筆賬,由于沒有橋,河坪村的經濟一直上不去,損失達千萬元之多。他還說了這些年他是怎樣為修建大橋操心費力的,“我在河口鎮工作這些年,主要就辦了兩件實事,一是建芝麻油加工廠,二是在河坪村前面修一座橋。芝麻油加工廠建成之后,河口鎮的經濟將會上一個新的臺階。一座水泥橋即將在河坪村前面的河灘上架起,河坪村過河沒橋的時代將成為歷史。我們應該感謝縣委縣政府的大力支持。我們河坪村的群眾都要關心大橋的修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早日把大橋修好,為子孫后代造福。”

李名東的講話得到了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的贊賞,說他在河口鎮的工作是扎實的,有政績的。胡卉的父親還在李名東的肩上拍了拍,說:“你不錯,我女兒沒看錯你。”

這天,田美秀沒有參加大橋開工典禮儀式,她說身體有些不適,到縣醫院看病去了。李名東帶著縣領導和記者們參加完大橋開工典禮儀式之后,就匆匆帶著他們去看他的芝麻油加工廠去了。李名東擔心縣領導在這里待久了,當地的群眾會弄出什么事情來。

就在河口大橋緊鑼密鼓修建的時候,一種傳言悄悄在河口鎮傳開:田美秀的錢來得不正道,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幾年,靠什么本領掙得那么多的錢呀。那天,田美秀從大橋工地回到家里的時候,她的母親首先放出了悲聲:“兒呀,你對娘說,你在外面做的什么事情?”

田美秀說:“娘,你不要問女兒的錢怎么得的,女兒沒有搶,沒有偷,也不是從歪門斜道中得來的。”

“外面說出的一些話難聽啊!”

“難聽你就不要聽。”

“這些話要是別人說也就罷了,是從李名東口里說出來的啊!”

“他說什么了?”田美秀驚道。

“他說你的錢是在外面不學好得來的。”

田美秀的臉面一片慘白,站起身進房去了。這些日子田美秀的身體一直不好,十分地憔悴,常常一副痛苦的樣子,母親發現她出門的時候都是靠化妝把那種憔悴和痛苦掩蓋起來,還發現她總是吃藥,不放心地跟進房去,“兒呀,告訴娘,你得的什么病,不要緊的吧。要不你到醫院住些日子去。修橋的事,村主任管著的,村里人也都非常地熱心,大家都把修橋當做自己的事情一樣。”

“沒有什么病的,娘你盡管放心好了。”過后她勸娘說,“他要把修大橋的錢全拿走,我不同意,得罪了他。他要說就讓他說去。”

娘說:“最了解女兒的是娘啊,我相信女兒不會在外面不學好的。”

沒有等到大橋修好,田美秀已經臥床不起了,病情十分嚴重,但她不愿意到醫院去,她說自己的病她知道,不用住醫院了。再說,她也沒有錢啊,原本留有治病的錢,李名東拿去辦芝麻油加工廠了。彌留之際,田美秀對母親說,“娘,你去對表姨說,我想見李名東一面,我有話對他說。”

母親連忙去找李名東的母親,李名東的母親說:“我這就去鎮政府把他叫回來。”

李名東的母親匆匆忙忙來到鎮政府的時候,李名東正指揮著幾個鎮政府的干部幫他收拾東西。他接到了通知,已經被任命為縣委辦主任,進了常委。李名東不耐煩地說:“我哪有時間,下午要趕到縣委辦報到。”

女人無奈,只得回去把兒子說的話說給田美秀聽。來看望田美秀的村主任十分氣憤,“美秀的救命錢是他拿去辦芝麻油加工廠的,要他來看看她也不行么。”村主任帶著一群村民趕到鎮政府的時候,李名東已經上了車,他說:“我不會去看她的,你們也不要把她當成了不得的英雄,吹她,捧她,這些年她在外面賣身子哩。”

村主任回到河坪村的時候,田美秀還睜著眼睛等著李名東,看見村主任帶著人們回來,有些失望地說:“我要他來,就是要對他說我的錢從哪里來的。他不來也罷,我就對大家說了吧。我的錢,是靠賣腎得來的。這些年,我一直在一家香港老板辦的企業里面打工。三年前,那個香港老板的女人患了腎病,生命垂危,急需換腎,香港老板放出話來,高價買腎救他女人的命。我賣了一個腎給她。我一直把修橋的事情放在心里的。要是我們河坪村前面的河口有一座橋,我田美秀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一樣能讀大學,能做國家干部,端國家的飯碗。村前那座水泥橋修好了,我這樣的悲劇就不會在河坪村別的孩子身上發生了啊。”過后,田美秀拉著母親的手說,“娘啊,一年前我就查出患了乳腺癌,已經到了晚期。我不能盡孝給你們養老送終了,也沒有給你和我爹留下多少錢,你們不會怪女兒吧。”

房間里的人們已經泣不成聲,村主任流著眼淚說:“美秀,你放心,日后你的爹娘老了,動不得了,由村里照顧。”

田美秀說:“村主任,河口大橋還沒有完工,還得請你多操心了。”田美秀死得十分安詳,十分平靜。人們說,河口大橋快修好了,田美秀心里高興啊。

河口大橋修好之后,河坪村的人們自發地在大橋頭立了一塊石碑,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功德橋,下面還刻了幾行小字,介紹田美秀賣腎捐錢修橋的事情。不久,石碑的背后又被刻了一行字:李名東不能從橋上過。有人說是村里人刻的,也有人說是李名東的父親刻的。李名東的父母一直覺得對不住田美秀和她的父母,對不住鄉親們,當人當面咒罵自己的兒子,說他不是他們養出來的。

只是,李名東之后再沒有回到河坪村來,聽說他的官道一路做得十分地順暢。

原刊責編 齊丹

【作者簡介】向本貴,男,苗族,1947年生,湖南沅陵人,當過農民、鄉鎮干部。1980年開始發表作品,已發表中短篇小說多部(篇),出版長篇小說十部、中篇小說集三部。作品多次獲獎和被轉載。現為一級作家,湖南省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協全委會委員。

小說月報2006年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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