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禁藥第一強國？

李正毅　王　倩

加特林和蘭迪斯不過是美國禁藥這部肥皂劇又一季的主角而已。一份發(fā)表在媒體上的機密文件告訴全世界，美國在禁藥問題上檢測方式不誠實、隱瞞服藥者姓名和不施加任何懲罰的種種行為，反而鼓勵了運動員繼續(xù)使用興奮劑。

７月２７日，就在剛剛奪得環(huán)法大賽總冠軍后的第四天，蘭迪斯所在的瑞士峰力聽力系統(tǒng)車隊就在其官方網(wǎng)站上宣布，蘭迪斯在第１７賽段比賽后尿檢呈陽性。８月５日，蘭迪斯Ｂ瓶尿樣檢測依然呈陽性，車隊立刻宣布和他解約，而他的總冠軍頭銜和賽事獎金也將被剝奪。

７月３０日，世界百米紀(jì)錄（并列）保持者、奧運會和世錦賽雙料冠軍美國人加特林主動對外界承認自己卷入了興奮劑事件，他在４月２２日美國堪薩斯州進行的百米接力賽后被查出使用了違禁藥物。因為５年前“誤服違禁藥物”，加特林已經(jīng)被國際田聯(lián)禁賽一年，這次等待加特林的很可能將是終身禁賽。

在大量的事實面前，是否還有人會相信蘭迪斯和加特林是清白的？或者說，如今留下的最大的懸念變成了：為什么會是一個接一個的世界冠軍，為什么又是美國人呢？

加特林背后

和前百米冠軍格林時代的那些粗暴牛仔的形象不同，加特林一直被外界視為好孩子。他堅持“用腳說話”，而不是和其他短跑選手打口水戰(zhàn)。２００１年，尚在大學(xué)就讀的加特林在全美青年田徑錦標(biāo)賽后的藥檢中被查出服用禁藥，但是他隨后證明這次藥檢的不合格是因為自己從９歲起就開始服用醫(yī)生為其開出的一種治療注意力不集中的處方藥，他的低調(diào)和禮貌讓他得到了包括國際田聯(lián)在內(nèi)的很多人的理解，兩年禁賽期也被減少到一年。

２００３年冬天復(fù)出的加特林獲得了世界室內(nèi)田徑百米比賽的冠軍，他的第一個國際大賽冠軍。然后就是奧運會百米冠軍、世錦賽１００米和２００米雙料冠軍和世界紀(jì)錄保持者。

美國體育界也一直將他視為“巴爾科實驗室禁藥丑聞”之后新的田壇領(lǐng)軍人物?！凹犹亓诌^去一直是依靠誠實獲得勝利的最典型代言人?！泵绹锫?lián)首席執(zhí)行官馬斯貝克說。而就在上個月美國錦標(biāo)賽期間，加特林還曾提醒人們，“２００３年（巴爾科實驗室禁藥丑聞）讓我們生活在黑暗時期……現(xiàn)在我們能通過更健康的比賽讓事態(tài)好轉(zhuǎn)，讓支持我們的人心安?！?/p>

這次藥檢沒有采取傳統(tǒng)的方式，而是使用了更為先進的碳同位素分析，每次檢測需要花費大約５００美元。ＡＢ瓶尿樣檢測皆為陽性，加特林服用禁藥罪責(zé)難逃。但在媒體的口誅筆伐中，世界紀(jì)錄保持者卻不是輿論攻擊的中心，相反倒是一直躲在加特林背后的教練格拉漢姆遭受了最猛烈的炮火，而加特林和格拉漢姆的合作也備受外界爭議。

今年４２歲的格拉漢姆曾是美國田徑界的金牌教練。２０００年悉尼奧運會上美國田徑隊有１２名隊員都是他的手下。但在過去幾年，他的十多名短跑弟子相繼被卷入興奮劑丑聞，其中包括前百米男女世界冠軍蒙哥馬利與瓊斯這對禁藥夫婦。

但最具戲劇性的是，捅出“巴爾科實驗室禁藥丑聞”的恰恰是格拉漢姆自己。２００２年底，瓊斯和蒙哥馬利突然棄格拉漢姆而去，投奔到本?約翰遜的前教練弗朗西斯門下。為報復(fù)這對忘恩負義的夫婦，格拉漢姆以一封匿名信向美國反興奮劑組織告發(fā)了巴爾科實驗室，隨信還寄去了一根含有ＴＨＧ殘液的針管，以此揭開巴爾科實驗室禁藥丑聞的大幕。最新興的類固醇類藥物ＴＨＦ就出自該實驗室，２７位光顧實驗室的超級明星被拉下水，這也成為體育史上的頭號禁藥丑聞。

令格拉漢姆沒有想到的是，作為揭發(fā)者，他最終沒能成為抗藥英雄。２００４年一位墨西哥營養(yǎng)師在庭審中作證，從１９９６年至２０００年格拉漢姆向他提供過類固醇、人類生長激素和ＥＰＯ等種類眾多的違禁藥物。而蒙哥馬利在禁藥東窗事發(fā)后，也抖落出格拉漢姆曾向瓊斯的前夫、前世界鉛球冠軍亨特和他本人提供過興奮劑和人類生長激素，而這也正是他們之前與格拉漢姆反目另尋新教練的原因。

正是在瓊斯和蒙哥馬利拋棄格拉漢姆的這一年，步出大學(xué)校門的加特林投奔到了格拉漢姆門下。加特林服用興奮劑的丑聞爆發(fā)之后，經(jīng)紀(jì)人羅納爾多便公開表示自己曾在雅典奧運會后和加特林及其家人談?wù)撨^是否要繼續(xù)接受格拉漢姆的指導(dǎo)?！拔腋嬖V過加特林，和什么樣的人在一起就會被看成什么樣的人！”

而加特林２００１年第一次被查出服藥后說過的那段話再次成為名言，“從那天開始，我就知道今后我取得的每一個冠軍、創(chuàng)造的每一個紀(jì)錄，都會被人嘀咕，他吃藥了。”

美國式英雄

為什么興奮劑屢禁不止，這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

職業(yè)化和商業(yè)化給運動員帶來金錢，但也促使運動員為了名利不惜鋌而走險。如果沒有東窗事發(fā)，蘭迪斯“一夜暴富”：他將能獲得車隊的獎勵１００萬英鎊；贊助商的獎勵２００萬－４００萬英鎊；未來一年內(nèi)各種場合的出場費２萬至５萬英鎊；以后比賽的預(yù)備資金約２萬英鎊；“傳奇自傳”的稿費５０萬至１００萬英鎊?？倲?shù)超過５００萬英鎊，這不是一個小誘惑。

高科技成為幫兇。“查出來就是興奮劑，查不出來就是高科技”，這不只是調(diào)侃。美國這個奧運金牌第一大國，成為禁藥世界的第一強國已經(jīng)成為不爭的事實。畢竟，美國能發(fā)明出多少幫助人類進步的讓世界震驚的科技成果，就可能發(fā)明出多少讓世界反興奮劑委員會難以查出的違禁藥物。

美國體育是一種夢想，但兩例興奮劑丑聞卻讓“美國夢”出現(xiàn)了不小的裂縫。而美國體育界對服藥運動員的縱容和包庇也成為外界關(guān)注的焦點。

在美國，媒體和大眾對蘭迪斯服藥的反應(yīng)遠遠大于對加特林服藥的反應(yīng)，雖然兩件丑聞的爆發(fā)僅僅相差了３天。美國《芝加哥論壇報》資深記者菲爾?赫什坦言，因為蘭迪斯的背后有阿姆斯特朗的先例。菲爾?赫什所說的，自然是去年夏天鬧得沸沸揚揚的阿姆斯特朗服藥事件，７屆環(huán)法冠軍、世界自行車運動史上最偉大的車手阿姆斯特朗去年被法國《隊報》披露曾在１９９９年服用過禁藥ＥＰＯ，但是在當(dāng)年的檢測水平下ＥＰＯ并不能被檢測出來。

七冠王阿姆斯特朗在前不久接受采訪時表示：一些興奮劑檢測機構(gòu)有意針對美國運動員，他們違背了公平公正的基本原則。這一次阿姆斯特朗除了在精神上支持蘭迪斯之外，甚至還點出了一個他心目中的幕后黑手——法國國家反禁藥實驗室，正是這個實驗室為蘭迪斯做了尿檢，也是這個機構(gòu)通過化驗《隊報》提供的尿樣得出了他使用過ＥＰＯ的結(jié)論。

不過，也不用替加特林和蘭迪斯擔(dān)心，他們只不過是美國禁藥這部肥皂劇又一季的主角而已。２００４年美國奧委會工作人員?？颂K姆博士發(fā)表在報刊上的機密文件告訴全世界，美國在禁藥問題上檢測方式不誠實、隱瞞服藥者姓名和不施加任何懲罰的種種行為，反而鼓勵了運動員繼續(xù)使用興奮劑。

?？颂K姆博士在１９９１年到２０００年間是美國奧委會反興奮劑檢測的主要負責(zé)人。他披露的這些長達３０００頁的文件提到了１１４位運動員的名字，他們都曾被查出藥檢陽性，但并沒受到懲罰。其中１９人是世界冠軍，包括奧運英雄卡爾?劉易斯、美國少有的幾個世界級足球明星拉拉斯、漢城奧運會２００米冠軍喬?德勞奇，漢城奧運會４００米欄冠軍菲利普斯。比如，卡爾?劉易斯在１９８８年美國選拔賽時曾經(jīng)３次藥檢呈陽性，但是很快他的罪行就在“無意使用”的借口下被漂白。

直到悉尼奧運會后，美國才創(chuàng)辦了反興奮劑機構(gòu)，但反興奮劑工作開展得極為緩慢。２００２年按規(guī)定應(yīng)該有１．５萬名運動員接受藥檢，但實際的人數(shù)只有４７００人次；突擊藥檢只占到總比例的４０％，而國際通行慣例是７０％。越是接近世界大賽，一些名聲響亮的運動員接受的藥檢，尤其是突擊藥檢的次數(shù)就越少，或者沒有。

事實上，在禁藥問題上，最后的勝利者往往是所謂的美國法律，失敗的卻是體育道德。十多年前，國際田聯(lián)曾判罰服用禁藥的美國前４００米世界紀(jì)錄保持者雷諾茲終生禁賽，結(jié)果被后者告上了美國法庭，國際田聯(lián)最終敗訴，還被判向雷諾茲賠償２０００萬美元。雖然國際田聯(lián)至今也沒有掏過一個子兒，但從那時起，他們對于處罰美國“藥蟲”就開始顯得縮手縮腳。很多人相信，正是這個原因，美國田協(xié)即使明明知道某些運動員用藥，基本上也是“睜一眼閉一眼”。

加特林被查出服用禁藥之后，國際田聯(lián)黃金聯(lián)賽柏林站的組織者表示將拒絕其教練格拉漢姆指導(dǎo)的９名運動員參加比賽，格拉漢姆的前弟子瓊斯也被拒之門外。

而被剝奪了漢城奧運百米金牌的加拿大人本?約翰遜，最近在接受采訪時談?wù)摰桨倜着艿琅缘膿碥O們，“觀眾不關(guān)心、贊助商或許也是如此，他們只想要看到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

這就是歐洲和美國對英雄的不同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