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是什么——淵源、規誡與價值

　　以歷史的視角考察，法治的源頭應該從亞里士多德說起。亞里士多德認為，法治應包含兩重意義：已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訂得良好的法律。這段話已從邏輯上勾畫出法治的形式要件，但其內涵的形成在西方經歷了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羅馬人和諾曼人的法律傳統和自由主義的思想傳統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羅馬人和諾曼人在他們政治生活中遭遇到這樣的困惑：國王是否有義務服從法律?教皇的權力是否應受到限制?正是在與國王和教皇的一次又一次博弈中，羅馬人和諾曼人以其淵博的法律語言和輝煌的司法成就鍛造了關于法治的理想、原則和規則。首先，教會和國家之間的權力關系尤其是司法管轄關系的構造和維系必須而且只能訴諸法律的權威。其次，教皇的權力應受到所謂的“憲法性限制”，即教皇不得從事與整個教會的地位相3ae70291375935f1588848a211b640f6ed59b02b42962a08e9292c2ee5e6caa1悖的行為，不得頒布旨在損害教會的特性、一般利益或公共秩序的法律。最后，世俗世界的統治者必須在法律之下統治。這種信念不僅廣為流行，并且還體現于《自由大憲章》等法律文件之中。
　　走過了歷史，在今天這一具體的社會場合和文化背景下，法治應有以下十大規誡。1．有普遍的法律。即規定的制作、適用要有一般性，法律制度要有統一性。2．法律為公眾知曉。法律必須公布，曉之于民眾，以便人們了解規則是什么。3．法律可預期。既不能制定也不能適用溯及既往的法律。4．法律明確。規則必須能夠為人們認知和理解。5．法律無內在矛盾。被期待服從規則的人們不能同時被命令去做既為A又非A的事情。6．法律可循。規則的接收者必須能夠使其行為與規則相符合。7．法律穩定。規則不能改變過快以至難以學習和遵守。8．法律高于政府。法律權威應立于政府之上，政府權威應置于法律之下。9．司法權威。司法權威不僅意味著，司法應該有權審查政府其他部門的行為，而且意味著司法獨立。10．司法公正。只有法官公正在適用法律，當事人才會受法律的引導。
　　人們之所以認可法治的規誡，即在于法治具有以下價值。一方面是法治的工具價值，即法治的價值僅僅在于保證規則的有效性，即推行法治就是為了科學地制定并有效地實行規則。另一方面，法治維護人類尊嚴和自由的核心價值，即法治被看作一種培育自由，遏制權勢的方法，看作人類作為負責任的道德主體或自由意志主體所從事的一種道德實踐。
　　(作者：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文會摘自《公法》第2卷，法律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