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不是病,疼起來真要人命,我一年中補牙比修那輛破自行車還勤。這次去加拿大之前,我特意又做了一次檢查。當蒙著大口罩的牙醫邊唱著“1、2、3、4、5、6、7”,邊像鐵路工人一樣用一把小錘挨個把我的牙敲了一遍時,那可怕的聲音,讓我想起渣滓洞,最后醫生說保證正常運行三個月。
然而,快到加拿大哈迪港時,我正在甲板作業,突然一個海浪打過來,不僅把我渾身澆透,而且咸咸的海水灌進嘴里后,我的牙像被鉆頭打洞,痛得我不敢咬牙切齒。船終于到了哈迪,當地的朋友把我帶到一家牙科診所。掛完號填好表格后,一個美艷高挑的金發護士笑盈盈把我帶進了治療室。
金發美女在我嘴里塞了一個儀器,過了片刻,金發美女拿出儀器,又輕輕關了燈,打開音樂,治療室的氣氛一下子溫馨得像燭光晚會,美女放下一個大屏幕,“LOOK!”我一抬頭,天哪!屏幕上赫然出現我的三顆牙齒,像公園里的石凳,中間一顆上面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大窟窿。她很細致地分析我的牙齒,足足講了一刻鐘,然后開燈,叫來醫生和我的朋友。
醫生看了我的牙片后,給我兩個選擇,一是斬草除根——拔掉,二是死馬當活馬醫——補一下。我想了想決定還是補牙。醫生告訴我補牙要400塊加元,我一算折合人民幣2400元!這筆巨款,在國內能把滿嘴的牙拔掉了。我的朋友顯然看出我的顧慮,說這錢他來出。當然他很給我面子,是用漢語說的。
醫生把一個彈性的套子放在我嘴里,然后拿出藍色的東西照來照去。邊照邊和我聊天,你是中國人?聽說那里目前在奔小康?你感覺我們加拿大怎么樣?說著說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那藍色的東西扎到我牙床上。我還不及反應,好像是被電擊了一樣,右半邊臉就麻得不是自己的了。我才明白那藍色的東西是麻藥,看來在加拿大也有聲東擊西的戰術。麻醉后就輕松了,我看著電視,聽著輕音樂。醫生開始打磨我的牙,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略微的震動感,和按摩差不多,很舒服而且不像國內那樣需要頻頻起來往池子里吐水。過了10分鐘,打磨完畢,他拿出十幾種樣本給我選擇,并指著其中的一個褐色的說:“這個裝上后,以后你用舌頭舔時,會有巧克力味,但是要加40加元。”考慮到這錢是朋友出的,我就沒有好意思答應,用了普通的。只是后來挺后悔的,如果當時用了那巧克力味的填充物,豈不是此生不用再買巧克力吃了?一會兒工夫,隨著醫生一聲“OK”,一切搞定。我舔了舔,天衣無縫。
朋友付了錢,我們準備離去,金發美女卻叫住我們。她拿出一個教鞭,結合圖片,詳細地介紹治療過程,分析了目前的狀況,并表示以后有什么不良后果,診所愿意承擔。雖然自己的牙齒很不雅觀地被展示,雖然即使有什么不良后果,我也不可能買張機票來加拿大找他們,但我的確很感動,知道了知情權是怎么回事,人文關懷是怎么回事。感動之余,我提出擁抱一下護士表示我的謝意。美麗的護士含笑答應,并輕吻了我的臉。只是我麻醉后的右臉還沒有知覺,早知道就要求不打麻醉針了!
(孟 飛摘自《可樂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