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新婚蜜月的時候正是3月,那時電視臺里有一檔互動節目,號召大家都去種樹,比如可以全家人種一棵合家歡,為孩子種棵成長樹,但種得最多的是情侶樹。
那些來種情侶樹的人有的還在熱戀之中,而有的已經是金婚、銀婚了,大多數和他們一樣是蜜月中的小兩口,來討這個吉利湊這個熱鬧的,誰不希望自己的愛情天長地久呢?
種樹的時候他刨坑,她在旁邊笑著,一邊給他擦汗一邊把手里的水遞給他,笑著說:“十年之后,這樹長大的時候咱們再來,那時就帶著我們的孩子?!彼α恕?/p>
剛開始的一兩年里他們還去看那棵樹,兩個人還如同初戀一樣。第二年去的時候小樹長得很高了,他們找了半天才找到,因為幾乎種的全是落葉楊樹。為了下次好找,他們在上面刻上了兩個人的英文名字,他說:“等我們老了,我們的樹把我們的名字都長大了,那時,你還愛我嗎?”“當然愛。”她說。
他想愛情怎么會有老的時候呢?
后來和所有家庭一樣,他們有了孩子,為生計奔忙著,并按揭買了房子,擠著地鐵上班,雙休日帶孩子學這個班那個班,有點時間就想在家待著,哪也不去。偶爾,他們也想起過去住著30平方米的房子還很快樂,現在房子住到120平方米了也沒有覺得如何。
孩子8歲的時候,他們像所有的夫妻一樣,對婚姻的厭倦和寡味慢慢地在兩個人中間擴散著——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很多家庭不都是過得好好的嗎?
直到有一天,女人忽然暈倒,她得了一種怪病,總是不停地吐,檢查也沒什么大毛病,人一天天地瘦下去,到最后幾乎不能下床。她和他開玩笑:“反正你也煩了我,我死了,你可以找個更好的?!薄麤_上來,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她得了病他才知道,她于他已是不可或缺的。她病得越來越重,大夫說:“人恐怕是不行了,準備后事吧?!彼犃司涂蘖?,而他倒鎮定:“沒事,你能行,你說過要陪我到老的,說話不能不算數啊?!?/p>
這句話是在那棵樹前說的,此時,他們都想起了那棵樹。
十年之后,當他們再次站在那棵樹前時,他們發現自己已經認不出這棵樹了,高大到他們不可及,他們刻的名字也長到了兩米多高,她昂起頭來看的時候發現那刻痕與以前不同了,她說我們的名字下面是什么字,他說:“是三個字,那是你剛生完孩子以后我來刻的,我幾乎已經忘記了,只有那次我是自己來的?!?/p>
女人一下子淚流滿面,她坐在輪椅上,看不清那三個宇,但是她知道那三個字是什么,那三個字,男人從來沒有用嘴說出來,原來愛早已刻骨銘心。當女人一天天好起來的時候,人們說這是一個奇跡,而男人說:“這不是什么奇跡,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她會離開我?!?/p>
以后,每年他們都去看那棵樹,給那棵樹上肥澆水,兒子在旁邊一起幫忙,他們給樹起了個名字叫愛情樹。
因為他們是為愛情而種,不僅希望愛情天長地久,而且希望愛情能陪伴著他們走完一生,這才是愛情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