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的那個村莊里,辛李兩家是鄰居,相處融洽。娃子們又是同齡,一個是男孩,一個是女孩,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金色的年華中快樂成長著。
小時候,孩子們都愛承諾,承諾給你一塊糖,承諾給你他最喜歡的一個玩具,承諾有時更是幼小心靈對未來生活一種美好的企盼。我要,我將來,我會……尤其是男孩,他們的承諾多得像天上的星星。辛家男孩在年幼時自然也會如此。一次黃昏,他鄭重地向李家女孩宣布:“我將來要娶你做我的媳婦,你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結婚。”男孩的話像金色的陽光灑在女孩的臉上,女孩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女孩轉過身,背對著男孩,靦腆的聲音像幼小的蚊子,嗡嗡著說:“盡瞎扯,奶奶說沒有一輩子不結婚的,除非是和尚。”男孩立即反駁:“真的,我撒謊是小狗。”女孩一聽笑出了聲,“那,那我將來就做你媳婦,不然,俺一輩子也不結婚。”說完,兩個孩子在黃昏余暉中傻傻地笑了。
從小學到初中,男孩和女孩都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冬去春來,花落花開,兩個孩子在時光流轉中一晃眼,使到了高中,男孩是班里的頂尖才子,女孩也是功課優秀。年幼時的兩小無猜,讓他們在各自成長的歲月里,默守和珍藏著那個夕陽下的承諾。
時光還在流轉,帶動事物的變遷,使得有些事在悄然中轉變。男孩的父親驟然病倒,男孩一度休學。待他再重新坐到心愛的書桌前時,他已決定退學參軍。臨走,男孩和女孩相約來到學校旁。秋日的風刮得女孩淚水漣漣,吹得年少的他心思如風,飄忽不定。他吞吞吐吐地開了口:“小時候我說過的話是當真的……”女孩聽后狠狠點著頭。男孩走了,坐著專列大板鋪悶罐車走了。
終于,農莊怪事在最不應誼發生怪事的那一個環節上發生了。男孩在軍營寫信,想把信寄到女孩家中,由于軍營地處偏遠山區交通不便,所以,信只能三個月從山溝飛出一次。偏偏家鄉的小河在春、夏、秋三季奔流不息。正是因為不息,小河又偏偏三次都沖倒了幾近退休的老郵遞員。他摔倒在河里,車子隨勢而倒,幾十封信自然也就付諸東流了。事后,老郵遞員總是自言自語道:“怪了,真怪了,偏偏那些信被沖走。”
男孩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在苦苦等待回音;女孩也在期待,少女的心承載不了大多的沉重。她想去找他,但又沒有地址。又是一年春風過,當年輕的郵遞員把信送到時,她已輟學隨家搬遷了。
在復員轉業回家鄉后,男孩幾度尋找、打聽,最終在一聲長長的嘆息后,娶妻成家。而已為人婦的女孩竟在幾度漂泊后,最終又隨父母回到了老家。這個故事的結局竟是沒有結局。
家鄉的老人于是用這個故事告誡出門在外的游子:“如寫信一時不回,定有差錯,應電報或快件告知,切記!”
村小學李老師一次酒醉對男孩說了一番話,令男孩感慨萬千。他說:“年幼的承諾就像我,有時風會把承諾吹破,破了,那就讓它落在任意一個曾經有風的地方吧。”
(阿憶摘自《劉齊哈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