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的死,和我是有直接關系的。
荷花的臉上長有一個銅錢大小的瘤疤,并且周圍長滿了像有些人的屁眼上長出的痔瘡一樣的小疙瘩。媒人把她介紹給我時,我看了一眼就聯想到:要是和她結婚,每天晚上都要挨著她那瘤疤臉,就像挨著長痔瘡的屁眼一樣,那多么不是滋味呀!
我對我的父母和媒人說:“我不同意,她太丑了。”
我的父母和媒人都說:“丑妻是無價之寶。她的父親是大隊干部,是黨員,她也是團員,還同意用三轉一響作陪嫁呢。這是好多男人想都想不到的。”
三轉是自行車、手表、縫紉機。一響就是收音機。買這些東西都要票。我說:“我不稀罕。誰想,你把她給誰就得了。他父親就是用縣長的吉普車作陪嫁,我也不要她。”
我把話說得太絕了,人們都為荷花不服氣,就都在暗地里詛咒我:“他是一個什么東西?也不屙泡稀屎照一照。”
我知道人們是在說我的祖父是叛徒。這只是紅衛兵指定的。
我的年紀越來越大,想和女人做愛的心與日俱增。我經常在夢里和女人做愛。做愛是多么的愜意呀。睡在女人的身上,就像我在夏天里,把腳伸進流淌的小河的涼水里浸泡一樣的舒坦。
這時,我在心里作決定:要是再有人給我說親,就是比荷花還丑的女人我也要了,她同樣長有兩座小山似的乳房,同樣有一個源流的泉眼。吹了燈,丑女人和美女人都是一樣的。
我甚至還想到了再叫那個媒人給我去說荷花。我走到了那媒人的門口,我改變了主意。我怕媒人說我:你一個餓老鴰,還是舍不得一個死蚌殼,我只好退了回來。
我還想到了強奸女人。我不想強奸少女,強奸少女是要負刑事責任的。我們大隊原先的書記,就是強奸了一個女知識青年,吃了“蓮子米”的。我只想強奸已婚女人,也許她們不會去告發我,她們也許覺得還占了我的便宜。我還是一個沒結婚的童男兒呢。
終于我遇到了這么一個天賜良機。我和隊里的一些人都去反王湖踩藕。我們這里在湖里踩藕的人,不分男女,都是光著身子的。為的是晚上收工后,能穿上被太陽曬了一天的干爽衣服回家,人要舒服一些。
踩藕的女人為了不讓男人窺視和靠近,就在她踩藕的地方,或用蘆葦,或用扁擔支起女人的衣物或者毛巾什么的女人用品來做禁標,警告男人不要靠近。
我看到的這個禁標是一件粉紅色的襯衫,和這里的荷花一樣的顏色。我們全國都在學人民解放軍,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除了白色就是草綠色,也就是解放軍穿的衣服的那兩種顏色。穿這種鮮艷顏色衣服的人,我覺得就是愛風流的人。
我說的風流就是風花雪月的那種,有些流氓的那種,想和男人鬼混在一起的那種。說不定她也和我想女人一樣,就是想用這禁標來勾引男人的。
我小心翼翼地撥開荷林,只看到那里的荷葉在左右擺動。我知道,這是女人踩藕牽動了它們。
我和那禁標相距的遠了點,加之荷葉林太密,看不到那邊的人影。我為了達到目的,就朝女人那邊泅過去。我行走得很快,但是動作很輕,生怕把水弄出響聲,把荷林弄出動靜,驚動那邊的紅粉佳人。我用兩只光著的胳膊撥開荷林,荷梗上面的小刺在我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道血印痕跡,腫成一條條像釣魚用作餌的紅蚯蚓一樣躺在那里。我一心想見那女人,并不覺得疼痛。我離那女人近了些,仍然看不到她的臉相,她的臉相在稠密的荷葉、荷花叢中,也許她的臉蛋兒和那荷花一樣的紅,融在一起了,我一時分辨不出哪是她的臉哪是荷花來。我看到了她那潔白的身體和那兩座小山似的乳峰。
一根浮在湖泥上面的藕腸子把我的腳給絆住了,我一個趔趄,像一塊木板撲倒在水中,弄出驚天動地的啪噠一聲響來。我的人雖然栽倒了,可是我并沒有讓眼睛跟著我一起栽倒,我的眼睛仍然像精明的兔子的眼睛始終如一地盯著前方的荷林中,生怕那個如在湖里剛踩出來的白亮藕一樣白亮白亮的女人,在我一眨眼睛的工夫跑掉。
也許是那女人聽到了我這邊的一聲巨響,就撥開荷叢把目光立即向我這邊移來。我從她移動開來的荷葉那兒看到了她暴露出來的那張臉和整個身體。四目相撞,真叫我大失所望——又是荷花她那張瘤疤臉。
荷花見到是我,不像已婚女人在赤身裸體的情況下,遇到了丈夫之外的男人一樣,就驚慌失措地趕忙躲藏和逃跑。她也不像少女那樣,就是在路旁屙過尿,穿好了褲子,手從褲腰帶上移下來的時候,忽然見到男人走了過來,也會羞恥得無地自容。荷花沒有摘一匹荷葉,或者蹲到水中遮住她身上那些女人的羞處,也沒有發話來支開我。她好像還是故意踮起腳尖,讓那最具神秘色彩的地方露出水面來,完整無余地暴露在我的雙目睽睽之下,讓我好看個一清二楚的。她還向我輕移蓮步,迎了過來,好近距離地給我欣賞。
她忘乎所以地對我說:“木子哥,我踩到了粗皮底(粗皮底就是我們這里蒸飯用的甑子底,用篾織成,縱橫交錯)。我們兩個人恐怕一天都踩不完呢。”
我一見到她是荷花,就像是我的赤腳踩上了一堆臟兮兮地臭狗屎,心里好不是滋味,我恨不得把腳都剁掉。我中燒的欲火一下子就熄滅了。我卻忙不迭地說:“荷花,對不起。我沒看到你的禁標。”
我邊說邊往回走。
荷花見我往回走,以為是我和她在一起,怕被別人看見了不好。就連忙喊我:“木子哥,你不要走。我這里有禁標,別人不會過來的。你過來幫我的忙,我真的一個人踩不完。”
我怕見她的那張丑臉,又不好直說,只好借一個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我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和你在一起踩藕的。萬一別人和我一樣闖過來看見了,對你今后找女婿都不好的。”
荷花見我說她今后都不好找女婿,她憂傷的話音就帶著哭腔:“木子哥,我的身子被你看見了,你不愿娶我,我愿意給你,你怕什么?出了事,我一個人承擔!”
我們水月村有個風俗:要是閨女的身子被哪一個年輕男人看到了,這個女人就要嫁給這個男人。今天,我之所以莽撞行事,也就是沖著這種習俗來的,我想找到一位漂亮的女人,讓她輕而易舉地嫁給我。
荷花也許是想用這種習俗來找男人的。她知道她很丑,真正的相親,很少有人看得上的,只有利用這種風俗,把生米煮成熟飯,像螞蝗盯著了鴛鴦的腳,甩也甩不掉地纏住一個男人。
我的狼子野心沒能得逞。
荷花也沒能如愿。
一過又是兩年,連丑女人也沒有人給我說了。我想女人想得發了瘋,就鼓起勇氣去找那個原先給我介紹荷花的媒人,要她給我再去說荷花,我說:“我拜寄您為干娘。你給我把這門親事說好了,我給您買一個箱式挎包和一把克羅米傘。”
媒人拿堂說:“你就是用吉普車送我去,我也不去了。”
我知道她在揀我說的“用吉普車作陪嫁我也不要”那話的過。
“我怕人家罵我這個三狗(喻媒人:跑起路來像瘋狗、吃起飯來像母狗、倒起霉來像吞狗)。先生二黃八吊:我家的金鳳凰怎么配他那黑老鴰!到那時,我倒起霉來就真的像吞狗呢。”
我嬉皮笑臉地跟她說:“誰人無過,誰人無錯。我前兩年年輕,說了些不該說得話,您干媽大人不記我小人過。”
當我把許諾的兩樣東西送到那媒人面前時,她笑著說:“我干媽跟干兒子說媳婦子,哪能還要你的見面禮呢,我怕旁人戳我的脊梁骨呢。”
我的干媽口里說不要,手又伸了過來,接了這兩樣東西后,就肩上背上包,胳肢窩里夾著傘,像瘋狗一樣,前扭后扭地地去了荷花的家。回來就笑盈盈地跟我說:“干兒子,我幾句陽米湯就把他們灌暈了頭。你快點準備300餅子,八套衣裳,納八字。”
我知道,荷花要是我不要,是沒有人要的。我的干媽是在用陽米湯灌我。只怪我想女人想得太猴急了。
既然兩家都同意了這門婚事,我就和我的干媽媒人到荷花家接她過來扯布、做比字,給她縫衣服。
我媽燒了家常三蒸,招待荷花和我的干媽媒人。我的干媽媒人吃起來,就像那餓了食的母狗,足夠一兩一片的肥肉,她揣進嘴里,臉上就鼓起了一個高高的似白鵝頭上的圓包。
就在我快要和荷花結婚的時候,我祖父的冤案公開平反了。我由一個叛徒的孫子,一下子變成了一位烈士的后代。
我的政治面貌改變了,我又動搖了和荷花結婚的決心。
這時有媒人自愿地找上門來關心我了,我就在給我介紹的十來個女人中,趕我最喜歡的挑了一個。她的兩個臉蛋兒,真的就像我們這反王湖里的野荷花的荷花瓣貼在上面,粉紅粉紅的。她和我見第一面的時候,她兩眼有些羞澀,紅紅的臉上還沁滿了汗星子,就像那清晨帶露的荷花。她的名字也好聽,和荷花的芬芳一樣馨香——清香。
我和清香結婚后發現:那些認識和不認識的男人們與我們擦身而過時,他們的眼睛都像向日葵一樣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向著我的妻子轉。那些眼神都是帶鉤的,好像要把我的妻子從我的身邊勾走似的。
我對我的妻子說:“好像一些男人都喜歡你呢。”
我的妻子清香聽了,笑著對我說:“飽漢不知餓漢饑。你不就是喜歡好看的女人才選上我的么?”
我有些不滿地說:“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還能讓他們再喜歡呢。那么,他們想要和你睡,你還和他們睡啦。”
清香聽了我的話,把臉一沉說:“你只怕有神經病。”
我這時候已經初步意識到,擁有美貌的妻子不是一件好事。
我由排長到隊長,很快又入了黨。這都是大隊書記來我家幾次后的結果。書記對我說:“木子,你是水月大隊的一棵好苗子,是革命的后代,我要好好地培養你,讓你來接我的班。”
書記來了,我的妻子就拿家里最好的招待他。其實,我家最好的也就只有雞蛋。有一次,我到茶瓶里倒茶開水,茶瓶里竟裝得也是糖水雞蛋。我想,這也許是我的妻子恐怕書記夜里來,特別準備的。我還發現,書記都是我不在家時來我家里的。我回家時,他和我的妻子有時并排坐著,有時面對面地坐著。他們總是有說有笑。我還發現,他們笑時,有時蹺嘴巴,有時眨眼睛,像是早先地下黨的聯絡暗號。
有一次,我邁進門檻時,聽見書記對我妻子說:“你投入到了黨的懷抱,也體驗到了黨給你的溫暖。”
我聽得像吃了酒糟的麻雀,云里霧里的,不知道他們說的些什么語。
我當上村長,是書記提拔的。他招聘到鄉里當了鄉長。
我當村長的運氣不佳。江漢平原,普降暴雨,一下就是300多毫米。大江小河都漲滿了水,男人們卷簾子似的上漢江防汛去了,屋里的湖港河漢就交給了我和一些不能出門的娘兒們。
水月閘是我們水月村從反王湖的進水閘,一旦潰口,我們的村子就會和反王湖融為一體,變成浩浩蕩蕩的汪洋大海。這里位置顯要,要有人日夜守護,監視汛情變化。我規定兩個人一班,輪流守護。白天,我要顧全大局,滿村子里跑,晚上我就必須堅守在這里。
一天晚上,是荷花和她的堂妹一班。我晚上當然和往日一樣,要和荷花她們在這里過上一夜。
荷花這時仍然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男人。聽人說荷花說的:“我的身子被一個男人看過,我只能嫁給他。”
我知道這個看過荷花的人只有是我。
荷花還對人說:“看過我身子的人,終究有一天要離婚,要娶我的。美麗的女人是一個繡花枕頭,人人都想得到她枕枕頭。愛的人多了,遲早都是要投入別人的懷抱里的。我丑得像我們反王湖里的一顆長滿了刺的雞頭苞,沒有多的男人要我,我也不會對其他的男人想入非非。男人最怕的就是他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
守夜的簡易棚子就是四根木柱子支起一塊塑料布。荷花她們在塑料布下面,拉著一床蚊帳,就躺在里面鋪著用來搶險的草包的地上。我就在她們的蚊帳外,也躺在鋪有幾條草袋的地上。
我和荷花睡的是一頭,就隔一層薄薄的甚至連什么都看得清的蚊帳。曠野里的蚊子十分多,也十分瘋狂,它們冒著生命的危險,一次又一次地向我猛烈地進攻。我擊斃它們的巴掌就一次又一次的,不得不啪啪地打在我自己的身上。
荷花在蚊帳內清楚地聽著我拍打蚊子的巴掌聲,也隱約可見我搔癢的動作。她是知道這種蚊叮蟲咬的痛苦的,她忍不住地對著我喊:“木子哥,你就進來和我們一起睡吧。”
我是多么想和她一起睡呀,蚊叮蟲咬是一種皮肉的折磨,自防汛以來快一個月了,我一直沒能和在鎮上開服裝店的妻子在一起過夜了,我也有性欲的折磨。
我要是進到蚊帳內,這雙重的折磨都可以得到解決。可是不知怎么搞的,我一聽到荷花的聲音,就想到了她的那張瘤疤臉,一想到她的那張瘤疤臉就有些失望,我就對荷花說:“男女應該授受不親,我和你們睡在一起,于你們不好。”
“唉——”荷花聽了我的話,嘆息了一聲。把臉扭向了另一邊,我又隱約看到她抬起手腕伸到她的臉前。肯定是在拭眼淚。
蚊子仍不斷地向我襲擊,我反擊的“槍炮”聲仍不絕于耳。荷花這時聽到后,她不再是邀請我,而是不做聲不做氣地撩起她那薄如蟬翼的蚊帳,把我罩了進去。
荷花伸過手來,把我的手拉過去,按在她的乳房上。這時我是既激動又感動地就勢抓住了荷花的乳房。她的乳房有別于我的妻子和我睡過的其她女人的乳房,這些女人都是生過孩子的。奶過孩子的乳房只是軟塌塌的。而荷花的是璣潤珠圓,又飽滿又光滑。我捏了一下,她像一只充足了氣的氣球,潤滑的肌膚漲滿了我的手掌所有有感覺的部位。
我不知道荷花是什么時候、是怎么解開她身上的衣服的,我摸到的只是她一個光光的身子。她的身子光如冰、滑如油,我只是看得不太清楚,一定還是和幾年前我在反王湖踩藕時看到的一樣,還白如雪呢。我的手像一只電腦的鼠標,隨著她的手在她的身體上到處移動,我似乎摸到了一片萋萋芳草,那芳草,有些稀疏,仍還幼小。緊接著,我的手似乎又探到了一道小溪,有涓涓細流潤濕了我的手指,我恨不得馬上溯源而上。
這時,荷花突然放開抓住我的手的那只手,用她那僅有的兩只手臂環成一條箍,箍住我的身體,就把一百多斤的我往她身上搬。我感到了她此時的呼吸在急劇地加快,甚至有些喘息。我的身子還沒有被她全部搬上她的身體時,我想吻她,我的臉就被她先搬了上去。我覺得我碰到的她那瘤疤,又是長滿痔瘡、骯臟無比屁眼,甚至臭氣熏天。
我拼命地把即將要壓在荷花身上百多斤的身體,從她的胳膊箍里掙脫出來,滾落在她的身邊。
“唉——”荷花嘆息了一聲。對我說:“木子哥,你以為我淫蕩,其實,我就喜歡你一個人,我的身子也就你一個人看過。我想的就只你一個人。”她的話里有明顯的抽泣聲。“我知道你要是睡了我這個丑女人于你村長的名聲不好,我也不想壞你的名聲。我也不是要滿足我的欲望,我也沒有欲望,我是想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就只這一回。不然,我死了都不會閉眼睛的。”
我聽了荷花的訴說,也想成全她一回。她是這么苦苦地哀求我呀,村里的好多女人都沒有求過我,都是我主動地找上她們的門的。她和其她女人一樣,都是我領導的村民,并且還是閨女。我要一視同仁,我不能二樣對待她。我一個鷂子翻身,騎在了荷花的身上,我和親近其她女人一樣,先去親她的嘴巴,我的嘴巴無意間又碰著了她的那個瘤疤。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一碰到她的那個地方,就像是碰到了一個敏感的禁區,我就像觸電一樣,渾身一個激凌,我的心里就真的好不是個滋味,還怎么和她做愛呢。我好懊惱,連讓荷花做一回女人都不能,我還配當村長么。
荷花唉聲嘆氣地說:“木子哥,不行就算了,我也不勉強你了。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的。哪怕我很丑,我也不喜歡一個丑男人的。我知道你和很多女人有關系,我也和她們一樣的愛你。只怪我的命苦,我的人生得太丑了,我只得把原物交給閻王爺了。”
從荷花的話中,我聽出了她有輕生的念頭了。我說:“荷花,人,年紀輕輕的千萬不要那么想。我不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不行,也許是我這段時期太過于疲勞了,以后有機會,我會讓你做女人的。”
荷花說:“我不會再難為你了,也不會有機會的了。”
我說:“荷花,你要往好處想。會有人愛你的,上帝造人,男人和女人是造得一樣多的,你不過沒找到。必定有個男人在什么地方藏著,你要耐心地等待。我要出去查險了。”
我撩開她的蚊帳,掀亮手電筒,逃也似的跑了。
我到湖堤岸轉了一轉,我真的想女人了,我回到了村子里,一連和幾個女人做了那事。
我用的是我們的書記占有我妻子的同樣手段占有她們的。我對她們說:“我這里有黨的溫暖,黨的懷抱。”
其實就是黨的權力。
我睡了這些女人后,就給她們減免一些提留,或者把一個在村里跑腿的官給她們的丈夫當當,她們都樂此不疲,對我感恩戴德。
我重新回到水月閘上時,天也快要亮了。我不敢再挨荷花的蚊帳躺下了,只好坐在離她們有十來米的水月閘的擋土墻上打瞌睡。
天亮時,荷花的堂妹起來問我:“我的荷花姐呢?”
我睜開惺忪的眼睛,說:“她不是在和你睡覺么?”
荷花的堂妹說:“你前腳走,她就后腳跟著你走了。”
我說:“沒有啊,她沒有跟我去呀。”
我和村里的人都在找荷花。
荷花的人緣好,活了三十來歲,沒和任何人紅過一回臉。
荷花還沒有找到,我又得到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我的妻子和鄉長洗鴛鴦浴時,煤氣中毒,死在浴室里了。
我的妻子死了,我沒有哭,我大笑了一場。她和好多的男人睡過。她的死正是我希望的,還是荷花愛我。我找到了荷花,就和荷花結婚。荷花喜歡我。我不僅看了荷花的身子,而且也摸了她的身體上的每一個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地方。
荷花丑,丑得讓人看見了,就要吐三脬惡涎,是沒有哪個男人想要的,我用不著擔心她偷人養漢。
據說化妝品店里有一種除疤痕的藥。我娶她之后,就給她買這種藥抹,讓她也做一個美麗的女人。
找到荷花,是下午在水月閘前八字墻邊的荷葉林里,她浮出了水面。
荷花一絲不掛,也許是讓我摸過之后,她就一直沒穿衣服。也許她是想展示她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在投水之前又脫掉身上所有的衣服的。她面部朝上,兩只乳房像是兩塊潔白無瑕的璞玉經過精雕細鑿而成的兩個蓮蓬。她那四肢就像六月里剛在湖里踩出來的四支白亮的新花藕擺在那里。有一片荷花花瓣落在她的臉上,正好蓋在那個瘤疤上,貼得天衣無縫。此刻,怎么也挑不出荷花的一點疵瑕來。
人們給她揩灰時,揭掉那花瓣后,呈現在我面前的那個瘤疤卻變成了一朵美麗的、怒放的荷花。中間是一個粉黃色的花蕊,周圍是一片片粉紅色的花瓣。
(責任編輯王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