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正午,我漫無目的地走在無人的街頭,心被烈日炙烤得難受。才被校長“意味深長”的話語“洗禮”了一番——那些討厭的學生,不僅學習成績一塌糊涂,而且盡給我招惹是非,明明是學生的過失,校長偏偏指責我這個班主任,說我工作的方法和態度有偏差。
從干上這個行當那天起,從高一到高三一個循環,感覺自己就像古希臘神話中那個大力士西西弗,被罰以苦役,日日推那加了咒語的石頭上山,三年終于把石頭推到山頂,又兀自滾到山底。生命就在這毫無新意的循環往復中慢慢地頹廢。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解除心靈上的“咒語”,走出生命中這長長的令人焦躁的季節。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一陣悠揚的二胡樂聲,在這空寂炎熱的中午,像一陣清涼的風撲面而來。抬頭望去,路旁大柳樹下,端坐著一位賣藝的盲人。想象中他應該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老人——孤單困苦,被生活所迫,流離失所。這樣想著,便掏了兩元硬幣擲到前面的瓷碗里。他不答話,也不像別的乞討者一樣言聲謝謝。
我說:“師傅,天熱,街上沒人,你歇著罷。”
琴聲依舊歡唱。我以為老人既瞎又聾,仔細端詳,不由地驚呆了:那是張帶著微笑,流露著歡快表情的臉,雖然歲月的年輪在他臉上留下數不清的皺褶兒,但卻看不到一絲凄苦哀怨的印痕。他安祥專注,帶著幾分陶醉,又有幾分神往,弦走聲起,身子隨節奏起舞,一招一式,動作是那么嫻熟優美;整個人顯得是那樣有尊嚴,讓人不敢把他與那些猥瑣的乞討者等同起來。
“謝謝你!”一曲終了,他抬起頭道謝。原來他并不聾,只是入神。我實在不明白一個為生活所迫的人,怎么還能這樣從容淡定,臉上掛著笑容?
于是我好奇地問:“師傅,整日這樣枯燥地拉著,如此辛苦,為什么還能這樣投入?”
“枯燥?辛苦?”老人笑了笑說:“如果你是為你愛的人在歌在唱你還會覺得是種勞役嗎?想象著你喜歡的人在聽你彈唱,你還會覺得疲憊乏味嗎?以前,我老伴兒最愿做的事情就是依偎在我身旁聽我彈唱,雖然現在她先我而去,但我每次彈曲子的時候,都覺得她依然依偎在我身旁……心里有愛,帶著愛上路,你就會覺得你做的事是那么快樂那么有意義。”
仿佛醍醐灌頂,他的一番話讓我眼前頓時豁亮起來。原來讓我視若苦役般的工作,竟是緣于我心里沒有愛,竟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心靈加了“咒語”。用這種消極的心態對待工作,又怎么能有激情和歡樂呢?
倏然想起一位詩人說的話: “帶著愛工作,帶著深情播種,帶著喜悅收獲,仿佛你的至愛將品嘗果實。”這樣,工作不就是美麗和愉悅的嗎?
想來天堂和地獄都是自己建造的。把愛賦予工作中,勞動就是種享樂,人生就是天堂;為工作而工作,心為物役,工作便成為一種折磨,人生就是地獄。只要心里有陽光,心里充滿愛,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都會看到光明和希望所在,心就會從永無止境的苦役中獲得自由。
真的,決定生命質量、塑造人生境界的不是環境,而是心境。
編輯王發財
E-mail:wangfacai2008@163.com
(插圖:郭德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