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哥德堡與廣州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而最大的共同點就在于它們都有看自己的港口。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這兩個港口的名字被來自海外的船長、水手和商人們用不同的語言熱烈稱贊,這里輸出的商品和藝術品在世界各地流傳和珍藏。當廣州的人們進入下午繁忙工作的時候,“古代海上絲綢之路”另一端的哥德堡才剛剛天明,8個小時的時差、1萬多公里飄洋過海的距離,或許會使人們忽略了這兩座城市其實存在著太多的相似點——都屬于氣候溫潤的城市,都有一條大河穿城而過,都有著發達的工業和貿易。
“大航海時代”的產物——哥德堡港
1621年6月,剛剛從丹麥手中奪走了西海岸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二世右手一指,在斯堪的那維亞半島西部的哥德河畔,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市被恩準建立。當時的瑞典是北歐的一個強權國家,版圖一度包含了芬蘭西南部。所以從建城開始,哥德堡市就注定是一座國際化的城市:最初的市政委員會由10個荷蘭人、7個瑞典人和1個蘇格蘭人組成。哥德堡的初期定位是建設以荷蘭阿姆斯特丹為模式的海港城市。不久后,哥德堡市從軍事要塞發展成為航海和商貿城市,瑞典的船隊可以從哥德堡起航,直駛大西洋,抵達世界各地。
無論是在哥德堡的歷史上,還是中瑞貿易交流的歷史上,都無法繞開一個重要的公司——東印度公司。瑞典東印度公司成立于1731年,1813年正式解體。在公司鼎盛時期,曾是瑞典最大的雇主,擁有1000多名工人。該公司船隊共做過135次遠洋航行,除3次抵達印度外其余都抵達廣州。來自中國的瓷器、絲綢和茶葉運抵哥德堡后,通過運河直達東印度公司門前,隨即在東印度公司總部拍賣,熱鬧非凡的拍賣結束以后,這些時髦貨品便通過哥德堡向瑞典乃至全歐洲擴散。據說,瑞典東印度公司一條商船賺取的利潤,竟相當于當時瑞典全國一年的國內生產總值,所以,東印度公司的發展帶動了整個哥德堡市的發展。
到了現代,位于瑞典西南部的哥德堡港已經是北歐地區的最大港口。港區占地面積達450萬平方米,碼頭泊位總長度12公里。哥德堡港地理位置優越,E20和E6兩條歐洲主干公路在哥德堡相會;每天都有列車抵離哥德堡港,隔天抵達瑞典、丹麥和挪威的所有主要城市。距離哥德堡港500公里的范圍之內聚集了大約70多家北歐國家工業生產型企業。
瑞典著名的自然科學家卡爾·馮·林奈當時曾旅行考察了整個瑞典西南部地區,做出過如下的描述:“哥德堡是瑞典王國最美麗的城鎮。它幾乎被壘墻、要塞和護城河團團包圍,城區被劃成方陣型,街道整齊筆直,堤岸河水相映照,兩岸栽種的落葉喬木,交織出一種荷蘭城市的風情。”的確,雖然哥德堡作為瑞典的工業中心和北歐最大的港口,卻依然象一位處子一樣保持看它的恬靜和單純。
在兩次世界大戰中,瑞典都保持了中立,所以哥德堡也幸免于難。從17世紀開始建市到后來慢慢擴建,所有的史跡都保留了下來,卻唯獨沒有戰火的遺痕。教堂的尖頂仍然比所有樓房都高——這里沒有摩天大樓,樓房一直保持著曾經的面貌,每塊磚、每片瓦、每個煙囪、每個窗楣都好好地停留在原來的位置上,干凈得像是昨天才安上去一樣。好多道路仍保留方形小石塊鋪的路面,路中央還嵌著電車路軌,上面偶有轎車開過,汽車不怎么多。隔一段時間從街角開來一輛有軌電車,緩慢、輕聲,像是從18世紀直接游弋而來。街上有很多咖啡館、小餐館,人們坐在里面談笑風生,似乎忘記了時間的存在。
在大航海時代,瑞典或許也做過悠久的強國夢,而今天,瑞典的藝術家卻將這個夢徹底解構了。哥德堡,把沃爾沃、愛立信、哈蘇隱匿得悄無聲息,這里看不到黑煙彌漫的工廠,也聽不到馬達飛轉的機器轟鳴。它就像一個只供生活、品味、靜思、發呆的地方,不相信高速度、高效率這些現代的玩意。也許正是因為瑞典人的從容、淡定和與世無爭,上帝才會如此垂愛他們,賜予了他們一個如此富饒而溫潤的港口。哥德堡不在意爭論,也不在意外國人的感嘆和質疑,它長長的海岸線繼續展開著,安然地,以它曾經展開了幾百年的姿態。第一次到哥德堡的人,也許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交通運輸樞紐;一個貿易和物質都如此豐富和發達的城市,它似乎更像一個藝術之城。位于市中心的歌劇院,雖然是一艘海盜船的模樣,但卻完全沒有昔日的霸氣與野蠻,而更像是從童話里搬出來的一樣。船上窗戶向外層層伸展著,仿佛風浪一起便會關閉似的。在歌劇院旁邊,哥德河靜靜流淌著,河里停泊著很多船,而哪一艘也沒有歌劇院這一艘特別。
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黃埔古港
16、l7世紀,與歐洲正進入一個充滿擴張歷險的“大航海時代”相反,古老而富庶的中國在此時卻將自己封閉了。自從明朝開始頒布海禁以來,中國似乎與大海隔絕了。明世宗曾頒布命令:“一切違禁大船,盡數毀之。”對于和洋人做生意的海商,要施以嚴刑峻法。自那時起二百年間的中國,再也沒有鄭和下西洋的雄壯船隊來充當中國與世界各國貿易文化往來的友好大使。清王朝對于西方貿易的態度,是戒備、限制、加上封關白守,整個中國沿海僅剩下廣州黃埔古港一個口岸允許通商。
廣州叫黃埔的地方很多,但是黃埔村應該是這個地名的最早出處。活說黃埔村原本叫“鳳浦”,清代時候岸邊停靠了許多外國商船,許多外國人在此進行商業貿易活動。由于外國人發音不太標準,老是把“鳳浦”念成“黃埔”,久而久之,原來的名字反而被逐漸淡忘了,最后“黃埔”村反而成了正統的名字。
黃埔古港是明清廣州港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清代以來廣州“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必經港口。200午前,這里商賈云集,船只穿梭,好一幅繁忙景象,由此進口的貨物
一度占廣州進口量的八成以上。古黃埔港的機遇來自清朝,而在此前,在海上絲綢之路中曾經發揮重要作用的扶胥港日益淤塞,潮水一漲,威脅岸邊,而潮水一退,又露出廣袤的河床,船只難行,常常處于進退兩難的困境。清政府于是以黃埔村的港口取代了扶胥港,黃埔港既在內河,又離省城有一定距離,而且與伶仃洋和澳門的航道來往距離適中,不至于外船擅入威脅廣州安全。當時有很多外國商船由黃埔港口駛入內河進行貿易,以此為海關關卡,所有外國商船都要通過此處才能進入廣州。這個地方當時除了海關關卡之外,還有兵營,附近還有一些外國倉庫。
今天的黃埔村仍是一派古樸的景色,村中保留了大量遺跡和文物,見證了“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世代繁盛;見證了黃埔古港獨一無::的歷史地位;也見證了廣州滄海桑田的巨大變遷。在文物專家的眼里,黃埔村儼然就是一座“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活博物館。黃埔古港原稱醬園碼頭,至今岸邊仍保留一條“海傍街”,從前緊靠碼頭,是
一個繁華的集市,商鋪林立,隨著時代的變遷,醬園碼頭也已經淤積變化。據村民回憶,他們曾經在醬園碼頭遺址的淤泥中,發現很多直徑接近半米的木樁呈梅花樁陣形排列,村民蓋房時還取過木樁做建筑材料,估計在水底淤泥中仍然有遺留的木樁。在這附近還散落著大量的石碑和外國海員、商人的墓碑,人們可以看到不同國家文字的碑文在上面。這一現象也證明了當時這個港口在“一門通商”的時代,許多外國商人并非只是簡單的過客,有些還會長時間居留于此。據史料記載,瑞典船長史凱爾的3位夫人就是長眠在這里的。
黃埔古港興旺發達的時候,正是17—19世紀廣州海外貿易最為鼎盛的時期,也就是近代西方商人津津樂道的“對華貿易的黃金時代”。由于水深灣闊,可以同時停泊很多船只,是很理想的天然避風港。英國人威廉希客1 769年來過廣州,便對廣州贊不絕口:“珠江上船舶自運行穿梭的情景,就像倫敦橋下泰晤士河,不同的是,河面的帆船形式不同,還有大帆船,在外國人眼里再沒有比排列長達幾英里的帆船更為壯觀的了。”除了瑞典的“哥德堡號”,黃埔古港還停泊過美國的“中國皇后號”、俄羅斯的“希望號”和“涅瓦號”、澳大利亞的“哈斯丁號”等,這段日子里,廣州“國際大都市”的地位也由此確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