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今世界,美國的身影在全世界閃現。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落的問題,或者直接表現為美國問題,或者在背后與美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一直不明白美國為何如此霸道,因為并不想簡單地以“帝國本質”的評判阻隔深層的探究,便一直對這個問題耿耿于懷。
“拯救世界”的全球關懷
直至有一天,在街頭的電線桿和一些私家車后窗,發現了“Save Tibet”(拯救西藏)的標語;在哈佛大學校園網站上又發現“世界大事記”欄目赫然寫著“1751年中國入侵西藏,199年之后,此幕重演”,我想我已漸漸接近了模糊的答案。
在美國你會明顯地感受到美國人截然不同的兩個側面:
美國人對于戰爭的態度狂熱而一致。在美軍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為借口入侵伊拉克之前,美國的民意調查顯示,超過55%的美國人支持對伊拉克開戰;現在,美國又用相似的手法,以核武器為名,欲將戰爭之劍揮向伊朗,美國最近的民意調查同樣顯示,有57%的美國人支持對伊朗宣戰。只有在美國,才能切身感受到,居然有那么多的美國人,對戰爭的態度那么狂熱,又那么驚人的一致,美國軍政要員對世界各地的指手畫腳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
另一方面,泛泛而言,作為個體的美國人,他們整體上擁有較好的氣質,散發著迷人的人格魅力。如果從美國啟程回國,乘坐美西北航空公司的航班到東京轉機,一下飛機,仿如瞬間從天堂到了人間。觸目所及,來來往往的變成了亞洲人,氣質便呈現出濃厚的世俗氣息,與這一路在面前閃現的面龐和身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氣質是心靈與精神的外爍,境界的高低、內心的豐富與枯燥總會映透在外表。布什總統訪華時曾在清華演講:“95%的美國人信仰上帝,我是他們的其中之一。信仰是道德的核心,使人活出一種更高的標準。”一位美國人聽說日本人多數不信仰宗教時驚呼:“那你們怎么對人民進行道德教化呢?”這或許就是東西方的精神差異所在,是基督教堂使東西方人的氣質如此不同。或許因為信仰指向終極的意義和關懷,而不是現世的好處,便使美國人的氣質呈現出精神性的超越。
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將頭腦中的這兩個碎片黏合在一起,一個具有高尚的精神關懷的民族何以會是一個蠻橫的戰爭之國?我以為這是無法統一的兩面。直到有一天發現了教堂,我的疑問才有了切實的答案,終于明白,美國人拯救世界的“全球關懷”來自于背后的教堂。
波斯頓的大街上,教堂隨處可見,尤其在哈佛校區的周圍,三步五步之間,矗立著各個時期不同風格的教堂。凡是一個國家缺乏,另一個國家很興盛的東西,總是彼此最大的不同。在美國,是各色各樣的教堂,隨時提醒著你國度與文化的不同。那些高聳入云的尖頂,總讓人感受到一種精神的威嚴。我想,是宗教讓美國人的精神直接與天堂相通,空靈的關懷升華、雕刻著他們的心靈與外表,但是也使他們的“全球關懷”表現出傲慢、無情甚至殘暴。作為個人,基督教信仰使他們表現得那么美好;作為國家,基督教信仰又使美國那樣不可理喻地強橫。
“你必須同我一樣”
“我懇求你們把教堂當做一個女人,并且,以主教的名義把國王當做這片土地上的上帝,去遵從他的命令,如果你不這樣做,我告訴你,在上帝的幫助下,我將猛烈地進攻你們所有的地區。我將采用所有我能做到的方式,在每一個地方制造戰爭。我將讓你屈服受制于教堂和他的權威,帶走你們的女人和孩子,使他們淪為奴隸——你們由此遭受的死亡和傷害,都是你們的過錯,不是這些教堂也不是這些跟我一起的紳士們的過錯。”這一段幾個世紀以前哥倫布對印第安土著的強盜式的宣言和告白,讓我明白了幾個世紀后,很多戰爭的起因。
與世界上其他大宗教不同,基督教自認為是一種世界性宗教,雖然也強調四海一家,但浸透了改變異端信仰的極端熱情和好戰精神,教會一直在狂熱地進行傳教活動,甚至使用武力進行“圣戰”,從1095年開始,先后8次發動以征服異教為目的的“十字軍東征”。
在布什總統和美國人普遍的“拯救世界”的全球關懷背后,正是這個強大的基督教傳統。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之初,布什總統在大力鼓吹戰爭的“正義”性時,脫口講出“十字軍東征”的“肺腑之言”,把當代美國在中東的軍事行動與1000多年前歐洲基督徒幾下中東奪取圣城耶路撒冷的歷史聯系在一起。布什總統2001年執政以來,多次使用基督教色彩很濃的諸如“美國的使命”、“上帝的召喚”、“我們的信仰”等詞宣揚美國的使命意識,從來沒有一位美國總統像布什那樣重視強調宗教的力量,他骨子里強烈的布道精神和救世主意識,使無論是說漏嘴的“十字軍東征”,還是“邪惡軸心論”,都隱含了基督教改造他人的宗教情結和大國的傲慢。美國著名的政治家、歷史學家貝弗里奇曾把美國人民對基督教的虔誠信仰總結為:“上帝指定美國人民為他選中的人民,以最終領導世界的救贖”。布什背后矗立的正是基督教傳統的頑固鎖鏈,只是他將宗教的力量在意識形態領域發揮到了極至。
而宗教和精神理念的征服,說到底,是一種更瘋狂、徹底的征服,還美化掩蓋著侵略戰爭的真正目的。宗教與戰爭并沒有必然的聯系,但是,強迫他人與自己一樣的宗教觀念和態度無疑是戰爭之源。基督教是一種武器,武器背后的武器。能夠看到、聽到的戰爭,總有結束的時候,但是,看不見的戰爭之源卻會不斷地引發戰爭。
注目這些四處散布的教堂,總感覺到文化力量的強大和可怕。文化在根本上表現為一種精神性的動力,它一經與政治結合,又會表現出強大的凝聚力,一個強大的國家傳統背后潛藏的必定是強大的文化力量。它雖然不像經濟、軍事力量那樣明顯強大,但卻深刻而持久。這些教堂雖然不大,卻承載著虔誠堅定的精神,因為堅定而執一,又滋生盲目無知的狹隘的排外。
面對這些教堂,我的心緒很復雜。教堂在給了美國人澄明的精神、高雅的氣質的同時,也給了他們對他人精神的強迫和專制。我向往敬仰那種抽象澄澈的精神世界,同時又懼怕他們橫掃一切的威嚴。
正如布什總統訪問中國給中國領導人的建議所言,教堂具有很大的力量。了解了基督教堂的特性和力量,才容易理解現在的美國。在美國這樣現代的民主國家,我們也且慢說歷史已經成為過去。
因此,了解美國,請先到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