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使對話

下雨了，那是天使在哭泣。

走在街上，穿梭在傘與傘的縫隙中。獨自一人，無遮無攔，無依無靠。

雨水順著面頰滑落，那是天使的淚，也有我的淚。

我喜歡天使的眼淚，它讓我覺得安全。身邊的人只會在意是否會被天使的淚打濕，而不會注意到這個人群中擦肩而過的我，此刻也在流淚。

覺得思緒被牽動了一下，就像有人牽了一下衣角。

淚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小聲地嘀咕了一句：別煩我!這聲音其實只在心際滑過，沒料到卻聽到了回音：

“為什么不快樂?”

我，驚異地抬起頭，那聲音傳自頭頂的方向。隱約中看到了一雙明亮的眼睛，還有一對罩在白色光暈中的翅膀。那雙眼睛濕濕的還含著淚，正好奇地看著我!那是一雙如嬰兒般純凈的眸子。

我忍不住笑了。“你好，我的天使，剛才是你在哭泣?”此時我已經忘了自己的頰邊也掛著淚。

“嗯!聽見有人哭得比我還厲害，所以想來看看。”那雙明眸中透出的分明是探詢。

“你呢?為什么哭?天使應該很快樂才對!”我的確也很好奇。

“有人問起我天堂的味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天堂的味道?”我閉上眼，深呼吸，但嗅到的只是都市的味道，這味道與天堂無關。不自覺地，淚又涌了出來，是為自己也與天堂無關而流淚。

“知道她為什么想知道天堂的味道嗎?”

“我想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是因為向往天堂。”我輕聲嘆息著，慢慢地拾掇起剛才涌出的淚水。

“不是，因為她的愛人在天堂，她想離他更近些。”

“哦!如果我愛的人在天堂的話，我也會去天堂的。”我的目光飄向遙遠的天際，盡管我知道那里沒有人在等我。

“這樣她會遠離另一些愛她的人。如果人人都因為所愛之人去了天堂，而跟隨著一起來的話，那天堂不就成了人間了嗎?擠來擠去的還是這些人。”天使也許想象著那時車水馬龍的天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也對！總之和所愛之人分離是件很痛苦的事。”也許是我低沉的語調讓天使想起了什么，她盯著我被淚水浸濕的眼，又重復了那個問題。

“你為什么不快樂？”

“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是留在人間還是去到天堂。”

“也是因為不愿與愛的人分離嗎？”

我努力裝作不在乎地笑了，但笑容中卻盛滿了無奈與傷感，我知道這些逃不過天使的眼睛。“因為沒有愛我人，無論人間還是天堂都沒有，所以我不知道該去哪兒。”停頓了一下，強忍住又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或許是對于去哪兒，我已經無所謂了吧!就像一片漂泊的葉子，它從哪里來，將到哪里去，沒有人在乎，也就不重要了。”終于淚水還是流出了，咸咸的，有些苦澀。

這一刻，我和天使都沉默著，任雨下個不停。

“你這樣沒有人會愛你的。”天使終于先打破了沉寂。

“為什么?”感到心里隱隱地在痛。

“因為你連你自己都不愛，別人怎么會愛你呢?”

我無語，只覺得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受到了重重的一擊。我一直都知道它的存在，卻設法回避著它。讓自己更快樂，讓自己更美麗，讓自己更充實。我知道我應該如何好好地呵護自己，愛自己。但當獨自一個人被孤獨慢慢侵蝕的時候，卻覺得這樣做已經毫無意義毫無價值了。只因為沒有人在乎這些，所以我想現在的我既不快樂又不美麗也很虛空，當然也就更沒有人愛了!

抬起頭，做了一個深呼吸，覺得空氣比先前清新了許多。望著頭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笑容爬上了嘴角，沒有無奈，沒有傷感，也許算不上明朗，卻也柔和。

“我想我知道如何離天堂更近了。”

天使沒有急著提問，仍靜靜地看著我。

“當心里有了天堂的時候，人就離天堂很近了。當你閉起眼，想著心中的天堂深呼吸時，聞到的就是天堂的味道。”

“現在至少已經有一個天使愛你了!”天使吟吟地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雨不知在何時停了。

此時許多人都收起傘，望向天邊的彩虹，臉上掛著笑容，正如我此時一樣。他們心中也一定都有一座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