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快樂埋單

星期五一早，牛總突發奇想，把公司各部門的主管帶去爬市郊的小東山，說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請大家去吃一頓山里人家的飯，放松放松。難得牛總興致這么高，大伙兒都樂壞了。

一幫人順著山里的小路往上走，直走得肚子餓了的時候，恰好看到一戶人家。

一個老太太正在院子里喂雞，看到來了幾個生人，她以為又來了什么收費的，忙說自己沒錢。待弄清楚這伙人是來吃飯的，她有些受寵若驚，說她的菜地里什么菜都有，可以隨便吃。

牛總興致很高，沖著秘書呂姑娘說：“弄幾個新鮮的蔬菜，再來只土雞，多給老太太點兒錢吧，讓她幫咱做好。”

呂姑娘看中了一只大公雞，可投資部的老熊說那公雞沒閹，不是閹雞不好吃，還不如買只母雞。呂姑娘便去看一只母雞。

這回輪到老太太不肯了，她擋在母雞前面直擺手，說什么也不賣。

財務部的老湯向呂姑娘伸出一個手指說：“價格杠桿!”然后回過頭親自跟老太太算起了賬：“土雞在城里是6元一斤，我知道這是只下蛋的母雞，出7元一斤，怎么樣?”

老太太根本不聽他算，直搖頭。

老熊湊過去說：“沒用的，這不是錢的問題，現在山里人比你還會算，你要是說想買誰家的一個喂雞用的碗，他馬上就當成寶了，給多少錢都嫌少。人家認準了咱要買這只雞，才說什么都不賣。”

牛總覺得挺有意思，說：“我到那邊歇一會兒，你們看著辦吧。”然后就到屋門口的小凳子上坐了下來，遠遠地看著。

這么一來，老湯更覺得這事一定要辦成，不能在牛總面前丟人。他不服氣地說：“各位，今天這只雞算我請客。”然后又去和老太太算一筆新賬：這只雞還能下一年的蛋，算150個，一個3角，是45元。這只雞算4斤，24元，加上蛋錢就是69元。湊個整數，我付給你70元，你省了一年的飼料，倒賺了一年的蛋錢，怎么樣?

老太太愣了，沒想到一只母雞能賣70元。

這時，那只雞已經進窩下蛋去了。

老太太想了想后點點頭說：“我去抓雞。”

老湯扭過頭來得意地說：“這就叫價格杠桿，沒有撬不動的貨!”就這么一句話的工夫，老太太回來了，可手里沒有雞——她又說不賣了。

形勢突然逆轉，老熊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大的‘杠桿’啊，能撬動地球!”大家跟著笑起來。老湯損了面子，又看到牛總坐在板凳上邊看邊笑，趕緊換了個話題說：“這就是山里人的觀念，觀念不改變，山里人富不起來。”

為了挽回面子，老熊向大家使了個眼色，然后伸出三個手指頭向大伙兒示意。大伙兒明白他的意思：要其他人都走開，假裝不想買了，這樣一來，他能用30元買下來。可是，大家走開了好久，老太太也沒有再叫他們來買的意思，而是心安理得地喂雞去了。

這回輪到牛總樂了，他開玩笑地說：“你們連只雞都談不下來，還怎么談生意?”

老熊和老湯都很尷尬。老湯還是不服氣，說：“能用錢買的東西怎么會買不來?價格太低，不符合市場規律；價格太高，也不符合市場規律，這會把老太太嚇住了，怕我們不真給錢。我把錢先給她，她準答應。”說著他轉身回去，掏出100元錢，壓低聲音說：“大媽，您給我個面子，我和領導一起來的，這錢您先拿著，待會兒我再給您100元，行嗎?”

老太太的目光在雞和錢之間來回移動著，汗都出來了，最后，她一跺腳說：“這又不是金雞，哪值這么多錢!我……我不是嫌錢少，而是這只雞跟我過熟了，我每天給它喂食，聽它下了蛋‘咯咯嗒’地叫，然后再走過去撿個熱乎乎的雞蛋，是個樂趣。孩子們都到城里去了，就它在家又唱又跳地陪我，我一聽它下蛋時‘咯咯嗒’的聲音就高興。賣了雞，我哪兒找這樂兒去……”

老湯聽了，沮喪地回到大家跟前不好意思地說：“這不能用錢買的，我就沒辦法了，為快樂埋單，我可付不起。”

(端木薦自《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