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潼兵馬俑
血液流干,色彩脫落,號角湮滅
但你們還是一支隊伍,是整裝齊發的敵人
馬的瞳孔里,還有一道快捷的閃電
所幸的是,你們的呼吸,你們的血管
被掩埋,被燒斷,如果一寸一寸的血管里注進血液
你們會從黃河之西,撲過來,從壕塹里
把馬車趕得飛快,把劍和強弩,對著秦以外
任何一座小的城池,任何一群弱的兵馬
偃旗息鼓吧,歌舞升平吧,月色下的美玉和酒
在暴君的帳下,陳列開來,而秦以外疆域的人
眼球上布滿一寸一寸細小的血管,他們在城堞上
在一些發青的石頭路上,聽著黃河的呼吸
驪 山
放棄點燃烽火,甚至把狩獵提前結束
舌頭也別碰那些荔枝,石榴的花朵開著血口子
做幽怨的葬花人,葬細小的桂花和它的清香
別耽于那些帝王和諸侯,把一座山的毀譽
在周或者唐,徹底交由他們,處置那些滑稽和荒誕
把娥眉和紅唇,把眼波和蠻腰,從馬蹄聲中分出來
從刀鞘中抽出來,把美人這個詞和江山分裂開
涇水和渭水不匯合,把一個朝代的路折斷
或者回過頭來,把鳥的聲音關在籠子里
翅膀展開,卻不飛過山谷和山頂的樹林
把一棵挨一棵的松樹,一片擠一片的青草
作為舌面上的味蕾,看能不能淡出一只那時候的鳥來
和雷聲有關
它把聲音擴大到極致,躲過了閃電
它和風是緊密的,推開雨落之前的窗戶
遮擋住光線,把云描黑涂厚,它做好破裂的準備
一只足夠長的槌子,猛烈地擊打繃緊的獸皮
它要毀壞一棵古樹,劈倒深藏千年的妖精
破壞所有的猜測,拆散想象中的情侶
它隱藏行蹤,是一個暴脾氣的音響師
幾乎走遍世界的每個角落,它的女人
有灑不盡的淚,和濕潤浸泡的哀愁
它比一個浪蕩的少年都不如,它沉默的時間
要多些,住在云端,或者流離失所
它回來的時候,虛構的愿望徹底破滅
甚至連面對冬天的勇氣,都放棄了
但它還有足夠的準備,還有一次難能把握的機會
吳海斌,男,山西黎城人,山西省作家協會會員。有組詩在《詩刊》《黃河》《大眾詩歌》《延安文學》《都市》發表,作品入選{2005中國年度詩歌》《2005中國詩歌精選》,獲2005《黃河》優秀詩歌獎,著有詩集《冰在零度以下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