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 記
她說她首先是條蛇
用花朵和微笑誘使我靠近
狠狠地咬我一口
直到愛情經受血腥。
然后她才是個巫婆——
一切的甜蜜源于苦痛
她將以幸福的美名
用一生的光陰
來加深我的傷口。
拉過我的手
她拉過我的手
貼放于她的乳房。
在春天某個憂郁的夜晚
這是多么忽然的舉動
仿佛沙漠忽然擁有
一滴水。甚至打開一滴水
我發現一座湖,養育
花草、蟲鳥,莊稼和村莊
——此刻,她獻出一生的宮殿
只為做我暫時的墳墓。
死去
她努力經營著布
如春天經營著草木和山谷。
她制造著一個個秘密
又在我面前一個接一個打開:
讓一條涉死的蚯蚓,重新
聞到土地上的空氣和光、雙眼通紅、
成為充滿渴望的獸;讓頹廢
血脈噴張,在尖叫中徹底死去。
從此一個未被命名的孩子,
獲得了又一次新生。
寶 貝
現在,只有她知道
我是個多么孤獨的孩子。
在時光的沙漏里,我的朋友
以轉身的速度成為沙子
和我一樣獨自消耗和奔命。
在遙遠的鄉村,我的土地荒蕪
五谷欠收。衰老的父母
再不能隔一座山呼喚我的乳名。
而現在只有她,我的愛人。
只有她能在一個城市12平米的
黑暗中,忽然把我抱緊,把我的頭
埋入胸部輕輕的喚我一聲:寶貝!
一個女人的疼痛
一個女人的疼痛由紅變紫
再由紫到黑。她不停地翻轉
咬緊牙關,雙手揉碎衣襟,
也不告訴你究竟。由此
而流出的汗水是冰涼的,
足以把一個男人煮熟、爛透。
時間穿越身體
只是行將就死的站著
有太多話要說以至于沉默,
有太多事要做以至于無為。
一只野獸,再也不見嘶吼
開始自己聆聽自己的斷裂。
如今是許多沙子堆積、圍困,
使人陷于蝸居,偶爾抬頭
也只不過是懷念一次光明的距離。
另一種可能
我想說石頭會發光,
它們在黑夜無人時
說悄悄話,彼此
跳舞、私定終身。
為此,我端守黑夜
尋找證據,試圖
在有一天告訴你們:
這一切是真的。當然
也有可能等我尸骨無存
人們依然覺得這多么荒謬
但對于石頭,這比它們
重復去建造一座大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