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簡介:
宇向,生于七十年代,現居山東濟南。
女巫師
我高齡。能做任何人的祖母
當我右手舉起面具
左手握住心,我必定
貨真價實。擁有古老的手藝
給老鼠剃毛。把燭臺弄炸
被豹子吞噬。使馬路柔腸寸斷
分崩離析那些已分崩離析的人
我懂得羞澀的儀式
會忍痛割愛。當太陽自山頭升起
照耀舞臺中央的時候
我就是傳統,無人逾越
當我把祭器高舉
里面濺出幽靈的血。是我
在人間忍受著羞辱
我是思想界最大的智慧
最小的聰明。調換左右眼
就隱藏了慈悲和邪惡
而在每一個精確的時刻
我到紡織機后配制淚水
把換來的錢攢起來
現在我打算退休
成為平凡無害的人
撒 旦
一生我做一個禱告
配置我。使用我。一個完美的奴隸
但我的主仍未察覺
我變得如此具象,忠實如狗
所以我,仍被棄置
不,這也是謊言
我被逐步引入暗處
潛心追求真理
新 聞
一戴上面具,我們
就淪為迷人的人
臣服于激情
和圈內人婚嫁
成為自己幻想的受害者
我們為之廣告的產品也被自己
重金購買。在當天的報紙上
我們全部的魅力在于
落幕之后,落魄街頭
過氣的刀
我要把刀
一把暴露我心腹的刀
一把忍痛割愛的刀
割掉我的指頭,我的性格和皮毛
分離我們交頭接耳的唇舌
我要這把刀
劃開我青春的時代
讓我的氣,脫殼而出
愛國者
這個上了年紀的人
隨身攜帶一口棺材
烏木的料。空虛的里
防不勝防的諺語
他常常肩負眾多外交的小旗遠行
死亡就常常敲打他的駝背
看上去他多像個平常的老人
對榮耀深藏不露
對細節不屑一顧
且不再在意后輩
效仿他的一舉一動
如今他要為國家利益
環球一回,在有生之年
計劃。恩準。籌備
中國大棉袍、棉鞋
籌備褐色的眼球
灰白的毛發,以及
一顆中國心
而一想到心死國外
真正的愛國者便渾身顫抖
陽 光
我已經撫摸了你
我還要到你的耳邊
說出愛
我是灼熱的
倘若你是壞人
我的愛會更多一些
倘若你愛我
你將是那個在灼熱中死去的人
月 亮
夜晚的天空布滿了月亮
只有一個月亮是明亮的
而我的月亮一定不是那個明亮的
我的月亮改變著那一個的形狀
讓它由圓變彎再由彎變圓
有時,它遮蔽它
它的四周就發出毛茸茸的光
像一圈無助的嬰兒的手
窗
我想到的窗子是美麗的
因為它們框住了流動的風景
從里面看總是這樣
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樣看
也不想知道
我媽媽的窗子在二十層
每次看到它
我都會有沖出去的想法
我自己的窗子在一層
它框住隨意經過的人
和一個刻意到這里的人
我的辦公室在地下
窗子開在最上方
在一個扁小的長方形里
我要抬頭
才能看到污水、彷徨和失落
口袋里的詩
一首詩放在口袋里
如果挨著鑰匙
它會和鑰匙鏈一起發出不安的聲響
如果和硬幣在一起
也不會變成錢
它更像糖,變黏并散著甜味
如果和紙巾在一起
它會被揉皺并磨爛了邊
如果和另一首詩在一起
我想像不出怎樣
但如果它挨著避孕套
它們就形影不離
這多叫人高興
只有它們是為愛情留在了那里
一首詩放在口袋里
跟其它東西一樣
好像不是詩
容易被忘掉
寫詩的人不愿這樣
他希望隨時有人提醒他
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在硬幣、紙巾和避孕套之間
讓他擔心和恐懼讓他感動
讓他興奮的是一首詩
一首詩
一首詩什么都能干
2002,我有
我有一扇門上面寫著:
當心!你也許會迷路
我有幾張紙,不帶格子的那種
記滿我沒有羞澀的句子
而我有過的好時光不知哪里去了
我有一個癟癟的錢包和一點點才能
如果我做二個乖乖女
就會是一個好女兒、好公民、好戀人
我就丟了自由并不會寫詩
而我是一個污穢的人,有一雙臟腳和一條廉價圍巾
這使我的男人成為真正的男人
使他幸福、勇敢,突然就愛上了生活
我有一個真正的男人
我有手臂,用來擁抱
我有右手,用來握用來扔用來接觸陌生人
我有左手,我用它撫摸和愛
而那些痛苦的事情都哪里去了
那些糾葛、多余的鑰匙環和公式
我有香煙染黑肺、染黃手指
我有自知之明,我有狂熱也有傷口
我有電,如果你被擊痛你就快樂了
我有藏身之處,有長密碼的郵箱
我有避孕藥和安眠藥
我有一部電話,它紅得像欲望
我有撥號碼的習慣,我聽夠了震鈴聲
為什么我總是把號碼撥到
一個沒人接電話的地方
(選《詩歌現場》等)
詩觀:
寫詩是個體對世界作出反應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