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麟的詩

當一切暗下來

當一切暗下來，誰還在捧著臉龐

等待一顆星星的抖落。

天空的枝頭上，燦爛無比的

是月亮和多年前走失的英靈。

淚水。黑夜的淚水。

懸掛在死亡的墻壁，我疼痛的心

阻隔著寒冷，黑夜里刀劍般

嗜血的熱情。力量爆發

宛如螞蟻破開大地，焊接了

一對戀人的嘴唇。

當一切暗下來，誰還在睜著眼睛

夢想。夢想三月飛上樓頂。

這溫暖的三月，這如歌的三月，

翅膀在這黑夜的夜里

能飛翔多遠，又能在寂寞的

愛情的墳墓上，投下

多少疲勞的陰影。

誰的身體成就了鷹的野心。

誰多情的手臂托起了最高的信仰。

是誰，是誰在眺望，

眺望天邊一棵帆一樣的杉樹。

當一切暗下來，我來自白日的呼喊

像火焰一樣，在黑夜里

閃爍，又在黑夜里迅速滅亡。

我感到時光的驚懼，

感到黑夜的無邊和絕望。

我從自己的黑暗中

從墳墓里生長出英靈的野草，從天空

漫延流云。我從自己的黑暗中

尋找到了骨頭的翅膀，血液的

馬群。孤獨的鳥

用模糊的爪子撕破我的臉。

就讓它撕吧。我將用我金色的

斑紋，照耀黑暗的黑，照耀

它的陰險，飛翔。我將在它的

陰影里釋放，釋放云朵和吻。

那些閃爍著綠光的狼眼，

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像我

發慌的內心，害怕一絲光亮破碎平靜。

假如時間有一條密道能夠逆行

一伸手我就可以抓住快樂，

月亮，青春和愛情

假如時間有一條密道能夠逆行

我就可以看到你明亮的身影

天空中那對多情的翅翼，飛翔

飛翔，歲月的光芒

照射虛擬的現實。我模仿你的

身體，你獨自偏愛的靈魂。

死里逃生的懸崖，生長著

堅硬和破敗。我親吻著

后退中的花朵，摧毀著

前進中的玫瑰，改變了顏色的記憶。

我夢想著永遠不變的事情

我常常一個人做夢，夢想著

永遠不變的事物——

你的臉龐，你鮮花般的微笑

你的腳步，那是我渴望已久的

腳步，爬山涉水地穿過我的愛情家園。

我手撫柴門，等到最后的是什么?

流失的陷阱把我盼望的眼神

埋藏，光焰傾向深谷

我無法抓住一道光芒的翅膀

而晦暗的天空中，一只鳥

如我一樣孤獨的飛翔。

我的需要很少

我的需要很少。一本書和一粒鹽

就足夠讓我的生活過得比誰都充實。

一盞煤油燈就能把我照亮。

一場無始無終的愛情就能

讓我長時間的銘記或者在朋友面前顯耀。

我的需要很少。我是一個知足的人。

有時我很渴望自己成為英雄，

渴望自己能在某一天某一時，

找回黑夜里的星星

被放逐的語言和泥土。但最終

我沒有去做。我放棄了一切念頭和夢想，

只想做一個平常的人，過著

平平淡淡的生活。

潛伏

像一條魚潛伏在水里，我潛伏在

你的體內，更像一只老虎

潛伏在森林深處，呼吸可以振驚

所有的動物。一只羊慌忙逃跑

一只烏鴉驚翅而飛，一叢草刮起

陰冷的風，一塊石頭散發著臭氣。

你感到了什么?你不再聽我

講述悲慘和哀傷，我沒有

多余的時間在你的體內安息，你的心臟

胃和腸子開始排斥我。

血液潛伏著危機，

骨頭潛伏著暗器。

（選自楊麟詩集《當一切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