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十多年前,我經常到劇院聽音樂會,穿西裝、打領帶,衣冠楚楚自不待言。因為大多數聽眾整潔大方,尤其外國朋友衣飾華麗,舉止優雅,彬彬有禮,與整臺優美的音樂會形成非常和諧完美的氛圍,這既是一種藝術享受,也是一種人與人之間的友好相處。
有一次在演出中間,忽然一陣輕輕的咳嗽聲傳來,顯然是經過捂住嘴才發出的聲響。這種情況時有發生,聽眾自然并不在意。但咳嗽聲接連不斷,即使聲音很輕,可對于愛樂者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仿佛眼睛里進了沙子。轉首一看,前排不遠處一位外國女士在輕輕咳嗽,她也許突發感冒,或是習慣性咳嗽。正當人們(包括我)也許在心中略有不爽而埋怨之時,這位女士站了起來,與鄰座打了一個招呼,匆匆離座走出劇場,再也沒進來,也許她在場外聽,也許她回家了。總之,我真的非常尊敬她,她那種禮貌,那種修養,芬芳四溢,剎那間她顯得非常美、非常高尚;她為了不影響別人,離座早退了,寧可放棄這場可心的音樂會。我想很多聽眾會有和我同樣的感受,會從中汲取到很多東西。
這位外國女士的舉動令我異常感動,以致十多年來一直記憶猶新。后來,如果我稍覺感冒,就不去音樂會,即使已定好的也放棄。在聽音樂時,控制自己的咳嗽,或者用手捂住,盡量不咳出聲音來,以免擾人視聽。久而久之,即使咽喉不適,有些輕咳,只要一到音樂廳就悄然輒止,習慣成自然,成了條件反射。對于一些聽音樂會時姍姍來遲,大模大樣,咳嗽時大大咧咧的聽客,我是既同情又原諒,因為他們是需要更多的教養,如此而已。
(劉可摘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