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黑人,斯坦福大學歷史系教授克雷伯恩#8226;卡森是幸運的:1963年8月28日,19歲的他,頂著酷暑,長途跋涉3000英里,親耳聆聽了那場注定要載人史冊的演講——在華盛頓林肯像前,著名的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8226;路德#8226;金發出了“我有一個夢想”的呼喊!
馬丁#8226;路德#8226;金說:我夢想有一天,在佐治亞的紅山上,昔日奴隸的兒子將能夠和昔日奴隸主的兒子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那一天,卡森見到了25萬黑人,生活在不超過20個黑人的小鎮的他,驚呆了!
1985年——馬丁#8226;路德#8226;金遇害17年之后,金夫人找到了他,希望他承擔起整理、研究馬丁#8226;路德#8226;金生前文獻的重任。那時,他已經是斯坦福大學歷史系的一名年輕教授,并且有研究黑人民權運動的著作獲獎。
卡森答應了金夫人的請求,擔任了馬丁#8226;路德#8226;金文獻中心的主任。
轉眼,20多年過去?!爱斈?,我可沒有這么多白發哦!”自嘲、感慨,還夾雜著些許滄桑??ㄉf:“我越老,馬丁#8226;路德#8226;金(在我看來)就越明智?!?/p>
記者:您怎么看待目前黑人民權運動在美國的低潮?
卡森:我并不認為完全處于低潮。20世紀60年代,美國的黑人民權運動取得了極大的成就,但是這個成功是不完全的。 60年代的那場變革給了黑人真正的權利,但是卻沒有給他們的日常生活帶來根本性的變化。一種說法是,民權運動本身不會給你吃的,不會在你的胃里填上食物,歧視還是普遍的,食物還是需要爭取的,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
記者:您曾經寫過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劇本,在劇中,他是什么形象?
卡森:有關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絕大部分戲劇,都將其塑造成一個“高大全”的形象。但在我的劇本中,馬丁#8226;路德#8226;金首先是一個人,有缺點,會犯錯誤,能力也有限,他不是單槍匹馬去改變世界,而是通過和各方的合作、妥協推動變革。我并不想把馬丁#8226;路德#8226;金塑造成偉人,而是想把他還原成一個真實的人。
記者:有報道說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私生活不夠檢點,還有人指責他的博士論文有剽竊的嫌疑,這些在你的劇本中有反映嗎?
卡森:我沒有提到論文剽竊的問題,因為這在戲劇中很難表現。但是私生活方面,我肯定已經寫到了劇中。他的私生活為什么會被公之于眾?是因為美國政府在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電話上安裝了竊聽器,在他死后,美國政府將其公之于眾。
我驚奇地發現:以前我們習慣性地認為,偉人應該是十全十美的,什么都好,沒有瑕疵,但是現在不同了。
記者:聽說馬丁#8226;路德#8226;金夫人逝世之后,由于馬丁#8226;路德#8226;金中心虧損,他的一個兒子想要把它賣掉,但其他子女不同意?
卡森:馬丁#8226;路德#8226;金中心是由馬丁#8226;路德#8226;金夫人創建的,她花了很多時間為中心籌款,以使它能夠正常運作下去。我非常敬仰她,但是10年前,夫人就已經從中心退休了。她的子女是否愿意背負這樣一個巨大的責任,是否愿意繼續籌款以確保中心的運作,這是分歧的根源。
她的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希望保留中心,不愿意賣掉它;但是其他孩子說,中心是個負擔,他們不愿意一輩子背負。我完全理解他們的想法,但是我希望這些問題可以私下解決,而不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記者:說說你19歲時聽到的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那場著名的演講。
卡森:當時并不知道這會是個有歷史意義的演講。如果當時有人告訴我,這個演講40年后人們還會津津樂道,我肯定會非常詫異;如果當時有人告訴我,這個演講的人會獲得諾貝爾和平獎,而且美國會為紀念他而設一個國家假日,我肯定認為是胡扯。
馬丁#8226;路德#8226;金的那次演講,現在看來完全是個意外。他本來只準備了前半部分,只有7分鐘。講完7分鐘后,他情不自禁又繼續了下去,更加慷慨激昂。如今我們記住的《我有一個夢想》,實際上是他即興發揮的那一段,而前面準備好的那部分,根本沒有人提及。
記者:在那之前,你見過馬丁#8226;路德#8226;金嗎?
卡森:沒有,但我一直都景仰他,當然還包括那次集會上黑人民權運動的其他領導人。
我出生在一個只有5萬人口的小城鎮,那里只有不到20個黑人。從那樣一個小城鎮出來的一個19歲的年輕人,參加一個 25萬人的大集會,周圍都是報紙上看到過的著名人物,該有多驚訝!我在那一天看到的黑人,比我之前看到的黑人的總數還要多!
種族歧視在我生活的那個小城鎮,并不是個大問題。我在青少年時打過棒球,球隊經常在全國旅行,我是隊里惟一的黑人。有一次到得克薩斯州比賽,我們住在一個汽車旅館,因為我是黑人,旅館老板怎么也不許我進去,但又很想賺錢,于是提出一個要求:我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吃飯時,他用布簾子把我遮起來。
我參加黑人民權運動,就是為了確保這樣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
(江偉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