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捕抹香鯨

生活在印尼索洛島的漁民是當(dāng)今世界上惟一通過肉搏方式捕殺鯨魚的人。每年從5月開始一直到9月，這些漁民整天聚集在海上，捕殺南下到澳大利亞過冬的抹香鯨。漁民們平均分配獵物，每個人都能得到一份肉膘、瘦肉和內(nèi)臟。漁民們把吃不完的鯨肉晾干，然后拿到別的島上去換回大米、水果、電池和其它生活必需品。這種古老的生活習(xí)俗一直沿襲至今。

澳大利亞的一家電視臺為了讓其王牌欄目——收視率極高的“獵奇”頻道更加火爆，派遣首席攝影師安德魯和助理攝影師坦尼森去索洛島實地拍攝漁民捕殺抹香鯨的場面。二人都有豐富的野外攝影經(jīng)驗，尤其是安德魯，曾在非洲近距離跟蹤拍攝過獵豹、野象、黑犀牛和狒狒等危險動物。因為工作上的競爭關(guān)系，胸懷狹窄的坦尼森一直對安德魯心存芥蒂，他總是想拍攝一部具有轟動效應(yīng)的片子來為自己贏得資本。

早晨，朝霞剛剛在海平面上露出美麗的笑臉，安德魯和坦尼森就扛著攝像機隨索洛島的漁民出海了。湛藍(lán)的大海一望無際，漁民們劃著十幾艘小船，在綢緞似的海面上仔細(xì)地尋找著洄游的鯨群。就在望得眼睛酸疼的時候，安德魯突然發(fā)現(xiàn)離船幾米遠(yuǎn)的地方，噴起一股噴泉似的水柱，同時還有一截巨大的尾鰭劃開波浪。“抹香鯨！”他驚叫起來。

早已有漁民駕駛漁船迅速地靠上前去，其中一個體格魁梧、名叫卡其瑪?shù)闹心隄O民佇立船頭，手里拿著一支在太陽下閃著寒光的5米多長的標(biāo)槍。他對準(zhǔn)抹香鯨微微露出水面的背部，身軀后仰，像標(biāo)槍運動員一樣使出渾身力氣投擲出手中的武器。鋒利的標(biāo)槍在海面上空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后，準(zhǔn)確地扎進(jìn)了鯨魚的身體中。血水立即彌漫開來，受傷的鯨魚掙扎著潛入水中，暫時逃避了追殺。

漁民們追尋了70多分鐘后，那頭受傷的抹香鯨又突然像一座小島似的高高地躍出海面，然后跌落水面激起巨大的波浪。安德魯注意到，那頭抹香鯨足足有20米長，直徑有4米多。安德魯正在迷惑，扛著攝像機蹲守一旁的坦尼森突然失聲叫起來：“上帝，那是什么？”向?qū)Ы芰_姆立即回答道：“是虎鯊！我們有好戲看了！”

通過高倍望遠(yuǎn)鏡，有些近視的安德魯這才注意到那頭抹香鯨的身邊游弋著許多虎鯊，它們輪流向抹香鯨發(fā)起攻擊。只見那頭抹香鯨和虎鯊群廝殺成一團，它們時而浮上海面激烈地搏斗，時而潛入水底，海面上不時冒出一股股血泡。看到雙方斗得差不多了，索洛島的漁民們迅速駕駛小船靠近抹香鯨，趕走虎鯊，然后用標(biāo)槍、魚叉和4米多長的砍刀一齊攻擊浮在海面上精疲力竭的鯨魚，血浪立即波及開來。漁民們在吶喊聲中兇猛地砍殺，幾位婦女則在船尾敲起了鯨魚皮蒙制的大鼓，以鼓舞男人們的士氣。

那頭抹香鯨遍體鱗傷，但還在頑強地支撐著。它的身上插著好幾桿帶著繩索的標(biāo)槍和魚叉，這使它不能立即沉入到水底以躲避攻擊。

索洛島的漁民們往海里丟下一個又一個的鯨炮，轟隆轟隆的巨響震昏了許多魚類，它們有的浮上了水面，引來許多海鷗等水鳥的啄食，場面蔚為壯觀。一個多小時后，安德魯在漁船的西北角130米遠(yuǎn)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抹香鯨的尾鰭，但還沒等漁船靠過去，旋即又消失了。又過了50分鐘，抹香鯨的尾鰭出現(xiàn)在安德魯漁船所在位置以北40多米遠(yuǎn)的地方。這次，沒等它下潛，眾多漁船就迅速圍了過去，刀槍齊下，大片的海水再次變成殷紅。

突然，那頭抹香鯨躍出水面，用它巨大而有力的尾鰭狠狠地向一艘接近它的漁船扇去，船上的漁民見勢不妙，慌忙跳進(jìn)海里逃生，而那艘漁船的甲板則被抹香鯨的尾鰭擊碎，船頭塌陷，很快就沉沒在海水里不見了蹤影。卡其瑪?shù)热顺媚ㄏ泠L跌落水面時，龐大的身軀暴露無遺之際，用標(biāo)槍和魚叉猛地刺向鯨魚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部位——脊柱。抹香鯨受此重創(chuàng)，顧不得還有幾只標(biāo)槍插在它的身軀中，它慌忙下潛。

卡其瑪當(dāng)然不會放過，他不停地指揮漁民投擲鯨炮，使鯨魚迷失方向，迫使它上浮，然后加大了進(jìn)攻力度。那頭抹香鯨情急之中辨不清方向，竟然在一個微微露出海面的珊瑚礁盤上擱淺了！這是捕殺抹香鯨千載難逢的良機，漁船全都靠了過去，標(biāo)槍、魚叉和砍刀等各種武器一齊攻向在礁盤上徒勞掙扎的抹香鯨。

突然，礁盤附近的海水一陣騷動，又有一頭抹香鯨的尾鰭露出水面，它顯然注意到擱淺的同伴，于是游了過來。安德魯記得有關(guān)鯨魚的資料上記載過，抹香鯨有明顯的戀助同伴的行為，如果發(fā)現(xiàn)同伴受傷或擱淺，它們會不顧一切地前去救援，甚至不惜同歸于盡。

這頭抹香鯨比先前的那頭略小，但它好像無視漁民們的存在，徑直游向礁盤，然后不停地用碩大的腦袋和尾鰭推擠同伴，試圖將擱淺的同伴帶到安全水域。索洛島的漁民們自然不會放過這頭自投羅網(wǎng)的抹香鯨，他們用標(biāo)槍和魚叉兇猛地攻擊它，盡管它很快就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但它仍然沒有絲毫離去的意思，忍住傷痛，繼續(xù)用腦袋和尾鰭幫助擱淺的同伴……

那一刻，安德魯被深深地震撼了。激烈的人鯨血戰(zhàn)持續(xù)了3個多小時，兩頭抹香鯨全部死亡，尤其是那頭較小的抹香鯨，為了救助擱淺的同伴，它幾乎放棄了反抗，所以身上的傷痕也最多，也死亡得更快。

索洛島的漁民們用漁船拖拽著兩頭死鯨向附近的一座無名島嶼駛?cè)ァ?/p>

就在拍攝完最后一個畫面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強勁海風(fēng)吹來，波濤驟起，船開始劇烈搖晃，甲板上的安德魯站立不穩(wěn)，一個踉蹌摔進(jìn)了海里。海浪很快將他推得離漁船越來越遠(yuǎn)，他大聲呼救起來，但奇怪的是，本來駛向他的漁船卻忽然掉轉(zhuǎn)船頭返航了，他眼睜睜地看著那艘漁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事后，死而復(fù)生的安德魯?shù)弥撬覞O船之所以見死不救，是因為坦尼森提出給船上的每個漁民 100美元，他的用意無疑是卑鄙和險惡的，獨占捕殺抹香鯨的拍攝權(quán)，取代安德魯成為首席攝影師。區(qū)區(qū)幾百美元就泯滅了人性，斷送了良知，并差點致安德魯于死地，每每想到這一點，安德魯?shù)哪X海中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起抹香鯨冒著犧牲自己的危險而救助同伴的慘烈畫面。浩瀚的大洋中，人性和獸性是如此尷尬地發(fā)生了逆轉(zhuǎn)，而這一切，都是起源于人的貪婪！

（鄭欣摘自《家庭主婦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