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衣服，臟衣服

門開了，莫洋嚇了一跳，他覺得她不是她了，她換了一個人，她把自己收拾得像一件新衣服，而原本，她是一件臟了的衣服。

初相遇，她是被他撿來的

因為柳小念是美女，所以莫洋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不怎么安心。時間長了，莫洋就總問她同一句話，小念，你愛我嗎，你愛我什么，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柳小念瞇縫著眼，擰著他的耳朵，不說話，很滿足的樣子。

不說話，莫洋就不知道答案，所以一直地這樣問，反反復復，莫洋想，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煩啊。

兩個人的邂逅像個傳奇，她說她是被他撿來的。

事情很簡單，那天，莫洋聯系了中介去看房，路上和中介閑聊的時候，知道這間房子原本是住著一個小女生的，因為付不起房租，被房東強行清退了，現在還有一部分東西留在里面，等都拿走就可以住人。

聽著像個笑話，莫洋想，竟然還有比自己窮的人，這樣的小單間也有人租不起。

房子還不錯，雖然小一點。陽臺上晾曬著一些零散衣服，有干凈的床，和干凈的地板。

接到柳小念電話是在三天后，嘀嘀咕咕說了半天莫洋才明白，她要去拿走她的那些東西。

在樓下，莫洋第一次看見柳小念。她真的是很糟糕，面黃肌瘦的樣子，穿著一身的廉價衣物，很膽怯地低著頭，在等他開門。

莫洋幫她用一個塑料袋把東西收拾好，很客套地問她是不是有住所了，她搖著頭，目光迷茫。他的心忽的一下子就疼了，只是可憐嗎？說不好。

莫洋想留她吃飯，又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就掏出口袋里的飯卡說，我有一家餐廳的券，再不吃，就過期了，不如一起去吧。莫洋是在說謊給她聽，其實飯卡早就過期了。

小餐館里，莫洋狠著心點了四個菜，他希望她能吃得更飽一些，他要當一回男子漢，盡管柳小念一個盡地說夠了夠了。邊吃邊聊，知道了一些情況，就叫柳小念，原本并不是很糟糕的，只是一些事情趕在了一起，母親生病，自己剛剛丟了工作，連租房子都已租不起。

莫洋嘆著氣，大冬天的你能去哪里??？柳小念添了碗米飯說，剛聯系了一個單位，已經面試了，還提供宿舍的，現在在等結果，怎么還熬不了幾天。

莫洋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有點神經。他說，我占了你的地方，你就沒地方去了，要不你就來湊合湊合，反正就幾天，怎么還不是個住。

柳小念可能是真的沒有地方去，沒有考慮就答應了，吃完飯，她跟著他走，拿著他幫她收拾的東西。后來，柳小念經常嘮叨，說莫洋道德不良，一頓飯就把自己給收拾了。

和你睡，并不是欠你的

武漢的冬天真冷，小房間里兩個初相遇的人，像兩只小羊一樣就那么羞澀地看著。

天摸黑的時候，柳小念不自覺走到陽臺，背過身。莫洋跟過去，盡量大方地，以免讓她不安。

隱隱約約能看見一樓小院里的臘梅花開得正艷，而她就像是骨朵下的小果實，不大不小，正在飽滿著。

只有一張床，莫洋硬把柳小念拉了上去。說這本就是你的床，我還睡不太慣。柳小念就咯咯地笑，她說，你是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

莫洋裹毯子睡在陽臺的一個老躺椅上，不刮風都冷，輾轉反側間，躺椅吱吱作響。柳小念奇怪，躡著腳過去，卻發現，原來因為冷，他正左右裹毯子。

真的不忍心這樣看他冷，開了燈，叫他到床上去睡。莫洋說，就一張床啊。柳小念臉紅了，像臘梅花。

兩個人各自裝著心事，一夜都沒睡好，天剛蒙蒙亮，莫洋就去上班。

下班回來的時候，特意買了一些菜，和一些米，像過日子一樣。到了門口，他剛想用鑰匙去開門，頓了一下，又裝進了口袋里，他選擇了敲門，他想，自己應該有禮貌一些。

柳小念在屋子里應聲，誰啊？莫洋說，是我。門就開了。

門開了，莫洋嚇了一跳，他覺得她不是她了，她換了一個人，她把自己收拾得像一件新衣服，而原本，她是一件臟了的衣服，現在變得干干凈凈。

莫洋說，小念，你真好看。她紅著臉說，我原本就很好看啊，他又說，你連說話都變得好聽了。她說，你也是。兩個人的話像是電影對白，風花雪月的浪漫。

切菜，煮飯，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他只等吃。

她是好姑娘，他呢？

三天后，通知來了，通知她去上班。晚上吃飯的時候，她把這個好消息說給莫洋聽，消息對莫洋來說，是好，也是壞，骨子里，莫洋渴望這樣的“同居”生活，她去上班就意味著，他把她又弄丟了。

習慣，只一天就夠了，而現在是一個人的生活，莫洋開始變得不太習慣，半夜里，手會不自覺地摸摸那個位置，那里曾經睡過一個好姑娘。

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聯系，后來柳小念打電話過來說，剛發了工資，要慶祝一下，第一個就想到他了。莫洋心里暖洋洋的，她總歸還是記得他，而且是第一個。

還是在那家小餐廳，她點菜，四個，吃得很香。出了餐廳，她主動去拉他的手，路上告訴他說，單位打電話不方便，不然早聯系他了。

他違著心說，再不聯系，都快把你忘記了。她就不說話了，氣氛挺尷尬的。

柳小念自言自語地說，某些人現在說話越來越不好聽了。莫洋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覺得自己不配她，因為她現在已不再是丑小鴨，而自己是永遠也不會變成王子的青蛙。

她卻忽然說，莫洋，我做你女朋友吧，行嗎？莫洋問，我有什么好的？她擰他的耳朵，不說話，很滿足。

就真的做了他的女朋友。

有時候，柳小念就想，我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給他，那應該是一份大禮，應該是在一個特殊的日子?？斓剿麄冋J識100天的時候了。她想，就那天吧，那天，她會賴著不走，然后，他肯定也不希望她走。

他愛的是身體？還是愛情

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時間從天明過到天黑，莫洋就說，小念，我送你回去吧。柳小念說，再呆一會吧，我還有事要和你說。莫洋問，什么事？柳小念一下就抱住了他說，我送你一份禮物吧，今天是我們認識100天，要紀念一下，她要莫洋閉上眼。

莫洋閉著眼猜想，會是什么禮物呢，一塊手表嗎？她都說好幾次了，要給他買塊表的。一條皮帶嗎？她總嫌他的皮帶難看。一條領帶嗎？拴住他。

卻只聽見細而瑣碎的聲響，就偷偷睜一只眼去看。她竟然在脫衣服。他一下就慌了，連忙拿被子裹住她，你想干什么??？她笑，貼著他的耳朵根說，我把自己給你，喜歡嗎？

莫洋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禮物，他抱著她使勁地親，親得她呼吸開始困難，兩個人就使勁吻，吻一會停一會，再吻。

柳小念想，接下來，他應該進入主題了，便閉了眼睛，等。

莫洋趴在她身邊問，小念，是第一次嗎？聽莫洋這樣說，柳小念心里很慌，難道男人都對這個很敏感嗎？處女和愛情有關嗎？

柳小念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她說，我不是好姑娘，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莫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支吾著，卻不知道再說什么好。

氛圍涼了下來，原來莫洋還是在乎這些的，他愛的是身體，還是愛情？

回憶，開一地的落花

柳小念之前曾談過一場戀愛，大她11歲，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兩個人曾經很相愛，那時候，他是她的天。

都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她覺得她是他的，她應該把自己給他。但那個晚上，他也忽然問了同樣的問題，你是第一次嗎？她想了想說，不是，他突然就顯得很失落，嘆著氣說了一句，我以為你是好姑娘。聽著這話，她心涼了，他再想碰她，她就不愿意了。

一段感情這樣無疾而終，她卻不后悔。她想要的是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姑娘的那個他。

遇見莫洋的時候，她覺得他應該是那個他，他那么老實，那么善良，他們那么有緣，他還那么尊重他。他真的是好，雖然一無所有，但有愛飲水飽，她也滿足了，可是他竟然不是。

他是那個他，她也是

莫洋主動去找柳小念。開始不見，后面經不住三番五次的等待，就見了面。一見面，她就說，我不是你的好姑娘，你還找我干什么。

莫洋臉紅得很，是憋的。他不知道怎么解釋才好，支吾了半天，柳小念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她急了，轉身就要走，卻被他拉住。

他狠著心說，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那天晚上我問你的意思是說，你要真的不是，我可能還心安理得一點，因為曾經，我不是個好男人，我怕，怕配不上你……柳小念的心，忽然就因感動而暖起來。

兩個人重歸于好。

回去的路上，莫洋又問了柳小念同樣的一個問題，小念，你愛我嗎，你愛我什么，你真的愿意跟我在一起嗎？最后還加了一句話，我反復問，你不煩吧？

柳小念這次回答了，她說，我不愛你，我愛豬好不好，豬有什么不好的，能吃能睡，比你強，現在禽流感這么流行，豬肉還漲價呢，我跟你在一起是為了把你養胖，然后說，真煩。

莫洋摸著頭皮像個傻子，她真是個好姑娘，連話都說得這么好，自己真是不配她，只配當一頭豬了，那樣才可以配讓她自由宰割。

其實，柳小念心底一直裝著一個小秘密，她誰也沒有告訴，這個小秘密會在新婚之夜的時候揭曉。其實，她真的會是一個好姑娘，會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他。而這個秘密，只有真心愛她的人，才會知道。而那時候，對另一個他，她的話，其實只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