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香煙的味道

她才知道，香煙于她，已不只是氣息，而是心情，懷念與牽絆。

他們相識的時候，她是一家外企的高級文員，穿著端莊得體的套裝，踩著7厘米的高跟鞋，灑淡淡的KENZO香水，走過，身姿翩翩，余香縈繞。

而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工程設計員，坐在與她相鄰的辦公室，穿白襯衣，卻不打領帶，也不擦香水，只在無邊的夜里，一根接一根地抽那種4元錢一包的紅河香煙，想著，如何能拓展眼前狹窄的工作空間，如何能多掙點錢，如何能把隔壁那個嫵媚嬌柔的女子據為己有。

煙抽得多了，他的身上總有著一股淡淡的煙草氣息，發間，手指，襯衣領子，無處不在。他就有些擔心，她會不會不喜歡？

卻沒想到她是喜歡的，甚至是迷戀。那些相愛的夜晚，每當他思考問題，或者加班工作，精神倦怠時，她總會為他點燃一根香煙，遞給他，眼里是無盡的愛意。或者，依偎過去，在他的懷里，深深深呼吸。

后來，他換了很多種香煙，云煙，中南海，三五，玉溪，小熊貓，利群，……香煙的檔次越來越高，他的職位也越升越高。他們買了房，結了婚，然后買了車，他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小的設計員，而是總公司里最高級別的工程師。

他不再抽煙，有人遞過煙來，他微微皺眉，說煙草氣息太濃烈，刺鼻且不夠清新。他開始使用香水。以前逛街，他喜歡流連在香煙柜臺前，現在，他喜歡買那些品種繁多價格高昂的香水。出現在人們視線里的他，打著精致的領帶，頭發梳得順滑油亮，走過，風度翩翩，暗香飄浮。

夜里，他不再與她依偎在一起，他總是有加不完的班，沒完沒了的應酬，回來時身上不是濃濃的酒味，就是分不清的香水氣息。

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她開始拒絕使用香水。反正他也分不清她身上香水的氣息，而且他身上的香水早已不再純粹，她不想也成了那些胭脂俗粉。

那些等待他回家的夜晚，她會燃上一根香煙，坐在寂寂無邊的夜里，看煙火忽明忽暗，心里如春雨般潮濕。因為不會抽，她常常把自己弄得滿臉滿臉的淚水，也因為不會抽，她一直沒有找到一種自己喜歡的牌子。她想，也許喜歡的，只是那一種熟悉的氣息吧。

直到有一天，一個朋友送了一包煙給她，淺白色的盒子上印著燦亮的兩個字“茶花”，然后是旁邊的一行小字：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一瞬間，心里梗塞難當。她吸了一口，輕輕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煙霧一圈一圈散開去，淚水也一滴一滴落下來。她才知道，香煙于她，已不只是氣息，而是心情，懷念與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