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我在客廳的一角收到你的信,我看一會兒,讓你的信休息一會兒,讓我自己也像信一樣地休息一會兒!別笑我!這個辦法可以使你的信顯得更長。孩子們問我老看不完的是什么,我說是你的一封信。奧洛拉瞧了瞧信紙,不勝同情地說:啊!寫一封這樣長的信真是受罪呦!我解釋給她聽,這是我們在一塊兒談話,她聽著一聲不響,帶著弟弟溜到隔壁屋子玩去了;過了一會,正當雷翁那羅大聲嚷嚷的時候,我聽見奧洛拉說:別叫,媽媽正在跟克利斯朵夫先生談話呢。
你說的關于法國人故事,使我很感興趣,可并不驚奇,不得不承認他們是一個多聰明的民族!我還得埋怨你,你求我原諒你只談著你的事:這簡直是胡說。你一點沒跟我提到你自己,沒提到你的所作所為,所見所聞。直至表姐高蘭德把關于你音樂會的剪報寄給我,我才知道你的成功,你只在信里隨便提到一句而已。難道你競這樣地看破一切嗎?……我想不會的。你該告訴我,說那些事使你高興……可憐的克利斯朵夫!一個女子到了我這個年紀,決不會不知道一個男人往往是很軟弱的。要是不知道他的弱點,她也不會這樣愛他了。別再想你做過的事,不如想你將要做的事。后悔是沒用的,那只是往后退。還是留在巴黎吧,去創造,去活動,去參與藝術生活。我希望你成功,希望你越來越強。
似乎巴黎女子都被你的音樂迷住了。瑞士的野人快要成為巴黎的紅人了,只要你自己愿意。有什么太太們給你寫情書嗎?來信連一個女人都沒提到。你還會鐘情嗎?不妨講給我聽聽,我決不忌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