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憂傷、絕望、孤獨……
到陽光、燦爛、希望、歡樂……
一樣的,不一樣的,改變的,不變的
許巍,這個有時看起來很羞澀的男人,最近剛剛學會了和媒體,和更多的人打交道。在以前,對于他來說,要和一個陌生人說那么多話,是不可想象的。時間和生活在改變這個曾經敏感、脆弱的男人,他的內心在悄悄地發生著眾多的變化。
那是我憂郁而癡狂的青春
十多年前的許巍,用他的話說是一個音樂的癡狂分子。
那是在故鄉西安,他的父母總希望他好好地念書,將來考上大學。可是許巍對考大學不感興趣,卻對搞音樂情有獨鐘。那時在大人眼中,他是古怪的孩子。他喜歡把自己獨自關在屋子里,聽音樂,有時候聽著聽著就淚流滿面。他不擅長與人交際,事實上,是他不知道如何與人交際。
別人談論天氣、收成、麻將,他插不上話,他覺得真正需要關注的是內心。身邊是人來人往的俗事,大家似乎和他不在一個語言系統里生活。
自閉的青春不影響許巍爆發的激情,因為酷愛音樂,許巍沒有考上大學。有一段時間,他在西安和幾個志同道合的音樂伙伴組建了一支飛兒樂隊,他熱愛搖滾,和他的伙伴們在西安的酒吧、廣場四處演出,用搖滾樂宣泄青春的激情和憂傷。
是的,那是青春的激情和憂傷。
有人說過,那些后來有杰出成就的人,他們常常或多或少有叛逆的青春。對于當時的許巍來說,他永遠不明白,為什么青春對于自己,有那么奔騰的苦悶、向往、憧憬和憂傷。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是因為他的生活太與眾不同了。那是上個世紀的八九十年代,他的同齡人都在奔向燦爛的青春,他們奔向一個好的工作、前程,努力地賺錢,但是許巍卻一心一意地玩著看不到前途的音樂。
在酒吧、廣場演出更像玩票,是賺不到什么錢的。當然,他也沒有賺什么錢的概念,大家一起激情萬丈。他們崇拜披頭士、U2等,但一旦演出結束各奔東西,回到家還要面對現實的生活。在父母看來,他玩音樂純粹有些不務正業,賺不到什么錢,每天抱著那些破銅爛鐵的機器。其他年輕人火熱地奔向現代化,他卻在屋子里發呆、憂傷,這孩子怎么看怎么都有點不正常。
有時,許巍也陷入這種自我懷疑之中:我是不是真的不正常了,我到底在追求什么?
那樣的心情,在他后來的《完美生活》等音樂中,都有著淋漓盡致的體現。
后來,也許是為了把自己改造得正常一些吧,許巍報名參軍。但在部隊里的第一個月,他就受到了處分,原因依然是他“不務正業”。有一次在訓練期間,他卻逃課去搞音樂。不過,這不影響他在部隊里是個文藝積極分子,只要有演出,大家都盛情期待他的出場。
幾年的部隊生活確實改變了許巍性格中的許多自由、散漫的部分。他后來自得地說,首先他的身體變得結實了,部隊規律的作息生活讓他強身健體,變得更加健康起來;其次是部隊的生活磨煉了他的意志,這讓他以后在自己艱辛的飄泊生涯里可以承受更多的苦難。
復員后,許巍想成為專業的吉它歌手。他向父母借了6000元,請假南下廣州。有一次,他在一家樂器店里,他看中了一把電吉它。可是吉它的價格太高了,買不起,他就天天跑到樂器店里,對著這把吉它愛不釋手。他的執著勁兒感動了樂器店的老板,給他降了2000多元,叫他第二天來拿吉它,這不禁讓許巍狂喜,老板甚至告訴他:將來你彈不好吉它,不是對不起我,而是對不起這把吉它。
這話,許巍一直記在心里。
曾經的孤單
音樂的路上,許巍跋涉了很多年,用他的話說是,并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真的會成名,即使沒有走紅,他也一樣地會堅定地走下去。
因為,他是如此熱愛音樂。
最開始做音樂時,他堅定地認為音樂就是歌唱內心。一個如此善感,內心具有豐富情懷的男人,當然總希望通過音樂感時傷懷。但是那樣的音樂做出來,反響是:有的朋友很愛聽,有的朋友卻說,這是什么音樂啊,奇怪,獨特,讓人不可理喻。
他在音樂圈打拼了多年,很多年,幾乎沒有一首歌讓他走紅,他一直寂寂無聞。
他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在各個城市闖蕩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像許多飄泊在這個城市的文藝青年一樣,飽嘗生活的艱辛。最窮的時候,他說自己是吃百家飯走過來的——經常到朋友家四處蹭飯吃。
有過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是生存還是理想,這樣的問題常常困擾著他。他不愿意用宏圖大志來描述自己的堅持。為了生存,還有對音樂的迷茫,他也想過改行去做其他的,可是只做了一段時間,就覺得興味索然。除了音樂,他什么都不合適干,也不會干。
對于真正的藝術家來說,艱難、挫折、貧困、憂郁和迷茫等,往往是藝術創作的源泉。有一年回西安,在西安大雁塔的廣場上,許巍看到了唐玄藏西天取經的古文和圖片。他看著看著,那一瞬間,突然洶涌而來的情緒將他淹沒了。他站在那里想:每一個人的一生,不都像西天取經的唐僧一樣,必須得千回百轉,歷經磨難,才能取回心中的真經,找到那朵盛開的“藍蓮花”嗎?
激動之中,他寫下了《藍蓮花》——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那是他的心情的真實寫照。
從1995年開始,似乎一夜之間,許巍開始走紅了。他嘶啞的憂郁的歌聲,在城市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好像夜鶯一樣,安慰著那么多的孤獨、寂寞,但又苦苦堅持的心靈。這似乎印證了一個人生信條:無心插柳柳成蔭。許巍說自己曾經堅定地歌唱內心,并沒有想過一定要成名,他相信每一個人的心靈都是息息相通的,他為生活所感受到的激情、憂傷、孤獨等,也都是別人在生活的朝圣路上所感受到的。
也只有為內心歌唱,那種音樂的穿透和打動人心的力量也便勢在必然。而他的走紅,也是遲早的事情了。
似乎是突然成名的許巍,現在的日子好過多了。生活環境的改善,年齡的增長等,似乎也讓當年那個總是憂郁、迷茫、敏感、憤怒的青年漸漸變得平和下來。最近出的新專輯里,他不再堅持痛苦和憤怒了。許巍說:“這是因為,隨著生活的閱歷和年齡的增加等,世界在我眼中正在變化。我的內心開始變得更有力量,看生活的目光也變得柔和。我開始學會了和周圍和諧共處,不再僅僅是一個憤怒青年。人總要不斷地成長,我不希望我只為一個群體寫歌,我想我的歌迷會跟著我一起成長,成長后的他們,就會理解我的這種內心變化。”
我的婚姻生活
許巍有著幸福的婚姻生活。
他和太太曾經是在一個部隊當兵的戰友。那時,許多人都覺得許巍有些散漫,個子小小的,除了所謂的不務正業的音樂上的專長,實在并無過多可取之處。但是太太注意上了他。也許女人都有些愛浪漫,在太太眼中,許巍憂郁,敏感,但多才多藝。有時甚至有些琢磨不透,最琢磨不透的男人越是讓女人好奇,她必須琢磨透他,于是,兩個人就這樣認識了。
第一次去照婚紗照,兩個人就有了些矛盾。
在許巍看來,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沒必要大動干戈,他曾經想著找個地方悄無聲息地把事情辦了,這段婚姻就算結成了。可是女人不行,她一輩子只有一次婚禮,所以必須隆重地辦。礙于情面,許巍老大不情愿地陪著她去挑婚紗,太太在婚紗店里像魚兒進了大海,許巍卻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是他的個性,那時他除了對音樂和內心感興趣以外,覺得一切俗事都是可有可無。
看見他興味索然,太太的熱情也晾在了半空中。兩個人心里有了別扭,出了婚紗店,許巍在前面走,太太在后面走。他偶爾回頭看她一眼時,突然覺得有些于心不忍。他想我是不是太殘忍了。我為什么不可照顧一下她的興趣?我為什么要用自己的感受去剝奪一個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浪漫和沖動?
這樣一想,他又折回身來,賠著笑臉哄太太開心,太太也多云轉晴,兩個人又和好了。
在許巍看來,有時候,婚后的生活就是充滿了這種小小的個性上的沖突。一個藝術家常常有些性格上的常人不可理解的怪僻,何況像許巍這樣對世俗生活不感興趣的人?有很長的時間里,他離開妻子,一個人去北京尋找自己的音樂夢想。最艱難的時候,連生存都成了問題,有時沒有辦法,就得靠妻子接濟。
有一個冬天的夜晚,他走在北京的大街上,突然想起妻子的不易。他像一個貪玩的孩子,為了理想茫然飄泊,妻子在故鄉默默給他以安慰和支撐。這個女人沒有逼迫他成為百萬富翁,沒有讓他一定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像一個港灣,總等在他回來的地方。
在激動之中,他為她寫下了《故鄉》和《安妮》。在那些歌中,他唱道:我是永遠向著遠方的心的浪子/你是茫茫人海中的我的女人/在異鄉的路上/每個寒冷的夜晚/這思念如刀/……你在我的心里/永遠是故鄉……
直到許巍在北京成名了,多少有些錢了,他和妻子才結束了這種聚少離多的生活。他把妻子接到了北京,兩個人終于在一起生活。結婚很多年了,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許巍開始變得平和,他學會了一些簡單的炒菜,學會了用他自嘲的話說是“許氏蛋炒飯”——比起多年前他對現實生活的了無興趣,這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
妻子依然像當年一樣,給他以最好的空間生長自己的個性。
經常是有那么一些日子。他覺得沒有創作靈感了,必須出外旅行,尋找音樂的靈感了。他會和她打個招呼,說我要走了,然后就走了。妻子理解他,從不會覺得,一定要他帶上她,或者追問他要去的地方的情況。她知道他需要獨處,需要孤獨來體會音樂。
結婚之前,許巍曾經也有些小小的恐婚癥。有人說,你將來是個藝術家,能夠忍受婚姻生活的平淡嗎?但是,許巍想了想,還是決定結婚了。有時,他覺得自己像個孩子,必須有個婚姻,有個女人在他累了或者迷茫的時候,領他回家。他的直覺告訴他,妻子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多年的婚姻生活過去了,他當年的直覺沒有錯。這個女人給了他空間舒展自己的天性,也給了他事業上的默默無聞的支持和幫助。他依然時常像個脆弱的孩子,而在這樣的時候,那個女人讓他感到生命的溫暖,家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