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888年的一天.風雪交加,兩名美國西部牛仔為尋找走失的牛,來到了科羅拉多州荒無人煙的梅薩·佛德峽谷。透過厚厚的雪幕,他們在那從未聽說有建筑的地方隱約地分辨出房屋的輪廓好奇的年輕人順著峭壁爬下去,在半腰處進入一個凹坑:這里儼然是一座由多層石建筑組成的小城,各家的室內外散布著陶器、工具和燒飯后留下的灰燼……
兩個牛仔發(fā)現(xiàn)的就是現(xiàn)在遠近聞名的“峭壁宮”,它是北美印第安人阿那薩基部族的居住地之一。雖然這個神秘的部族在公元13世紀時,就莫名其妙地從大陸上消失了,但他們遺留下來的文化和石建筑卻如此先進,以至于早期的考古學者將這座廢墟錯誤地歸功于南方32千米外的托爾秦克那族。
阿那薩基文化的遺跡,在科羅拉多州、猶他州、亞利桑納州和新墨西哥州均有發(fā)現(xiàn),但最典型的地方恐怕還是處在新墨西哥州西北方長24千米、寬1.6千米的查科峽谷。居住在這個峽谷里的人突然在公元1050年左右,迸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創(chuàng)造力。這個被考古學家稱為“查科現(xiàn)象”的“大躍進”經過幾十年的發(fā)展,造就了10座玲瓏剔透的小鎮(zhèn),逐漸形成了阿那薩基人的宗教、政治和商業(yè)中心。如果將外圍的零散聚居地也算在內,整個峽谷的人口估計在5000人以上。對于一個仍處在石器社會的部族來說,這樣的人口數(shù)字是極其龐大的。不僅如此.他們居住的多層式建筑被稱為“大房子”,其大之甚,只有數(shù)百年后大都市里出現(xiàn)的高樓大廈才能與之相比。
在當時土地廣闊、可任意取舍的情況下,為何一定要把居住點集中在一塊彈丸之地上呢?這是個謎。
每一所“大房子”都由幾十萬塊扁石和兩萬多條松木或云杉木檀條構成。在當時不可能有牲畜和輪式工具的情況下,這些材料全靠肩扛手拽,從56千米之外運來。建筑上表現(xiàn)出的磚石工藝獨具匠心,每塊石料鑿得有棱有角,石塊間用一層薄薄的細泥加固,上面又有微小的石片鑲蓋。具有美學意義的是,所有建筑都與自然景色融為一體。
“大房子”中最壯觀的是“皮布羅·波尼托”。它是幢五層建筑,內含約800個房間,占地共有1.2公頃。
“大房子”中還有圓形房間,叫做“凱沃”,這種房間僅在“皮布羅·波尼托”中就有37間之多。它在阿那薩基人的生活中占有突出的地位,有人認為它是舉行禮拜的地方。每一問“凱沃”都有一個用木料拼成的蜂窩形頂蓋,頂蓋的最上端塞滿土塊和碎石,唯一的入口是室頂上的豁口。室內地上又有一個神洞,專供冥界的精靈出入。新鮮空氣沿一條石管導入室內。最大的一間“凱沃”直徑達19米,深度達4.6米,室內的音響效果極佳,從一端耳語,聲音可傳到另一端;打一個噴嚏就會引起悶雷般的轟響。
每個家族都擁有“大房子”中的一套房間,除了飲食起居之外,有的用作儲藏室、雞圈、垃圾室,甚至偶爾用作葬室。起居室一般有3.7米長、2.5米高,用灰泥抹遍,并在上面涂有各樣的壁畫。窗和門開得很小,以便冬天時減低熱量的散發(fā)速度。室內采用生火取暖,但是沒有煙囪,這使得每間屋頂上都有一層厚厚的煙黑。
“大房子”中的家庭紐帶似乎很牢固,阿那薩基人顯然樂于贍養(yǎng)年邁和殘疾者。人死之后,親屬將他體面地入葬,墓室內放上不少裝飾品、工具、陶器,以及死者可能在冥界使用的其他物品。從挖掘出來的人體骨骼看,阿那薩基人體魄強健,男人的平均身高是1.65米,女人的平均身高是.1.58米,相當于同時代歐洲人的身高。
阿那薩基人為何要選定這樣一個荒涼、土地貧瘠而又頻有旱情的峽谷作為生存之地呢?這又是一個謎。
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掌握了灌溉技術,這使他們能獲取足夠的糧食。他們發(fā)明了一種筑壩與挖池相結合的聚水、貯水的方法,把汛期沿峽谷壁流下的寶貴的雨水積攢起來。他們開鑿出一條條水槽和水渠,并合理地安置水門,把水引向開墾出來的塊塊梯田,灌溉玉米、大豆和南瓜。由于干旱經常出現(xiàn),他們在豐年總要留下足夠的糧食以備荒年充饑。
阿那薩基人的物質生活是富足的,他們吃南瓜、野菜、燉肉、玉米粥和在石鐺上烙的玉米餅:他們穿著用骨針和絲蘭花纖維縫制的皮革衣服、毛皮衣服、羽毛衣服和棉衣服,有的人還用狗毛搓成腰帶,扎在腰間。
他們不懂書寫和計算,但他們是出色的天文學家。他們在峭壁頂端建有多處類似觀象臺的建筑,其中最著名的一座建在查科峽谷的法耶達·布特峭壁上。查科似乎曾是興旺發(fā)達的貿易中心,這里的人從居住在其他地區(qū)的阿那薩基人那里買到生棉,從東部平原上的印第安人那里買來干牛肉,從墨西哥買來銅鈴,從太平洋沿岸買來貝殼。作為交換,他們向外地提供從100余千米外開采的綠松石。
“大房子”里挖掘出來的陶器中,有不少制成獸狀,繪有對比鮮明的黑白幾何圖案。阿那薩基人能把綠松石和貝殼改制成精美的飾物,還能把野生的草芥編成漂亮的籃子。他們不僅用鼓、拍板、木哨和鳥骨做的笛子奏樂,還在峭壁上繪制抽象的圖畫。
查科的阿那薩基人以自己的居住點為中點,向四周開拓放射性的大路,以保持其貿易中心的地位。令人感到吃驚的是,在那步行的時代里,每條路竟有48千米寬,而且路面堅硬。迄今發(fā)現(xiàn)的幾百千米長的大路在崎嶇的地段上筆直地展開,遇到溪谷就筑起堤道,碰到峭壁就在巖石上鑿開寬大的階梯。每隔12千米或16千米就有一個歇腳點,路邊不時出現(xiàn)圓形的碎石堆,顯然是傳遞信息用的烽火臺。
在公元1150年前后,也就是阿那薩基人正值輝煌的關頭,查科文化卻開始神秘地衰敗,峽谷里的居民放棄了繁華的城市,立即遷走。這突如其來的現(xiàn)象又是一個謎。對此曾有多種解釋,例如干旱、人口過剩、變冷的氣候縮短了莊稼生長期、對土地的過分耕種等等,不一而足。
也許有更為嚴重的原因。在公元12世紀中期,本來酷愛和平的阿那薩基人將“大房子”的外層房屋中所有朝向外界的窗子和門全部用墻堵起來,把集體住所的主要入口也用石塊堵上,只留一個梯子方便出入。這種做法似乎是在防范入侵者,但在廢墟中卻沒發(fā)現(xiàn)殘缺不全的尸首或任何戰(zhàn)爭的痕跡。無論如何,他們離開了居住達幾百年的地方,從此再不復返。
幾乎在查科的居民離去的同時,梅薩·佛德的居民也撤離了過于暴露的居住點,縮入石洞和建在峽谷懸崖上的新居。這些房屋可起到防范敵人的作用,它們深深地嵌入峭壁,自上而下的石塊無論如何也落不到頭上。但是.他們的敵人是誰呢?沒人知道。考古學者推測,他們的部族之間可能因水和耕地引起了內訌。梅薩·佛德的居民曾繁榮一時,不久,災難像100年前驅趕查科居民那樣落到他們頭上。根據(jù)樹木年輪測定,1276年,一場浩大的干旱侵襲了美國西南方,并持續(xù)了23年,人們不得不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家園。所謂的“查科現(xiàn)象”到此也完全消失殆盡了。
阿那薩基人作為一個整體就這樣被分解了,他們散布到亞利桑納州、東邊的新墨西哥州以及里奧格蘭德谷上曲等地,成為后來的霍比、祖尼等部落的祖先。后人們繼承了祖先的宗教和社會傳統(tǒng),住在用土坯壘成的、處處呈現(xiàn)峭壁建筑風格的集體住所里。
阿那薩基人無聲無息了,但“大房子”卻千古流芳。如今在墨西哥城仍有這樣的傳說:他們曾住在七座金砌的城里。據(jù)史料記載,1540年,弗朗西斯科·德·科羅納多率領一支遠征隊發(fā)現(xiàn)了這片遺跡,并對此進行了大肆搜掠,但經過兩年的時間也沒發(fā)現(xiàn)任何珍寶。不過,這個美麗的傳說或許是十分易于理解的:如果從遠方向這堆建筑群眺望,西斜的太陽把縷縷光線投射到金碧輝煌的表面上,古建筑的確像是用純金砌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