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前,中央電視臺二套黃金時間熱播的12集大型電視紀錄片《大國崛起》,引起了社會廣泛關注。在該片中,9個世界大國先后成為不同時代的主角,創造了屬于自己的輝煌。它們多以經濟貿易起家,以軍事力量成就和維系霸主地位。該片通過對近代大國的研究表明,要想取代現有的大國的位置,惟一的辦法就是和現有的大國合作,而不是對抗。等到現有的大國衰退了,合作者才有晉級的機會,這時大國其他的對抗者早已灰飛煙滅了。
這個原理也適合品牌。當細分市場、側翼戰等寫進教科書中的“以弱勝強”戰法日益失效,品牌急需超限思維時,你或可像微軟那樣依附IBM發家,或可像HM那樣離經叛道,超越規則限度。
歷史上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戰爭常常被夸大了。事實上,絕大多數的戰爭都是以強者勝利告終,因為這是由亙古不變的數學法則決定的,難怪連戰功赫赫的拿破侖都感嘆“上帝站在兵力多的一邊”。
“9.11”徹底打破了冷兵器時代這一戰爭定律,并讓兩位中國空軍大校喬良和王湘穗在軍事學理上的首創——《超限戰》立顯驚世駭俗!這一被西方軍事理論界一度稱為“妖魔邏輯”的“超限戰”,讓人恐怖于這樣的描述:“超限戰是超越一切戰爭模式的意思,說白了就是打破一切限制,一切手段,特別是非軍事疊加組合,惟我所用,從各個角度、各個層次、各個領域打擊敵人,直到達到勝利目的。”
和現代軍事戰役一樣,品牌競爭也打響了一場顛覆既有規則,超越所有限制,突破實體空間,模糊原來戰場的“邊界”以及“軍事”的超限戰。金融、貿易、網絡黑客、媒體、國際法等皆成為可能的戰場,從而引發媒體戰、認知戰、商品戰、形象戰及價格戰,其殺傷力比起傳統的“營銷武器”有過之而無不及。
超越規則限度
在傳統的品牌戰場上,由于有太多的內在和外在因素傾向于實力強大的一方,弱小的一方常用的戰術就是所謂細分市場、側翼戰等等。然而,這種被寫進教科書中的戰法正在變得日益失效,領先者為了防止競爭者的侵蝕,他們也在細分市場,也在側翼建立起強大的防御體系。
那么,弱小品牌注定就不能挑戰或超越強大品牌嗎?現實顯然給出了否定的回答。應該說,在“超限”這個詞誕生之前,“超限戰”已自覺或不自覺地應用于多場品牌戰役,其最突出的特征是后起品牌盡量設計領先品牌,不能采用或者不適合采用的戰略——正如戰爭中弱小的一方盡量避免對射或者面對面的肉搏戰一樣。
在服裝行業,形成了大家公認的潛規則——高檔服裝需要名牌設計師,反之亦然。這就是商業的限度,因為高檔服裝沒有名牌設計師就不太容易體現價值,而名牌設計師如果設計的服裝當低檔服裝賣,他們會拿不到有吸引力的報酬。另外,他們還要冒自貶身價的風險。
服裝行業這種邏輯嚴謹、看似完美的規則,有無突破限度的可能?
HM的細分市場、側翼戰等,這種戰法正在變得日益失效,但它是這樣一個探索者。這家瑞典公司創立于1947年,是目前歐洲最大的服裝公司,它定位于價格低廉的大眾服裝,而不是高檔服裝。這樣的定位能否和名牌設計師合作?
2004年11月,HM推出了首次高低端合作,首位合作設計師為時尚界最具號召力的時尚老兵卡爾·拉格菲爾德。此次合作當月即為HM銷售額帶來24個百分點的飆升;2005年,斯黛拉·麥克特尼接替拉格菲爾德,成為第二位合作設計師,當月HM銷售額增長11%。
雖然有人指責拉格菲爾德此舉標志著時尚界“高貴與榮寵的墮落”,但拉格菲爾德說:“輕視大眾零售店毫無疑問是一種勢利的觀點。如今的時代,廉價并不意味著質量不高,更不代表品位低下。”他和HM一道,用“超越規則限度”所帶來的高利潤摁低了服裝行業“既定規則的衛道士們那高傲的頭顱”。
另一案例也別具代表性。2005年11月,作為“五谷道場”方便面的形象代言人,陳寶國一巴掌摑開一碗油炸方便面。“我不吃油炸的方便面!”他拿起“五谷道場”說:“這才是非油炸的健康方便面!”廣告畫面最終定格在“拒絕油炸、還我健康”的字眼上。
“五谷道場”幾乎在一夜之間,通過媒體廣告,把“非油炸”概念,賣到了千家萬戶。“白七爺”這一巴掌看似摑掉了一碗油炸方便面,實際摑掉了中國方便面既定的加工規則:油炸,從而對以生產油炸方便面為主的眾多方便面企業構成沖擊,于是激怒了這些企業。他們聯合發函,指責“五谷道場”廣告暗指油炸方便面對人體健康有害,有明顯的排他性和誤導性,屬不正當競爭的行為,要求對其予以查處。
小小的方便面,定義游戲規則的機會很多,例如定義為蕎麥面的方便面大概很難成功,因為很多人都搞不清楚蕎麥是什么,就像陸游所說:“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瑕疵,豈復須人為。”
在法律和社會行為規則的約束的范圍內,嚴格來說,商業所謂的規則和限度,就是“如果你不這樣做就賠錢”。但是,在特定的市場環境下,突破這種規則會賺錢,品牌超限戰的基礎就此形成,需要的推手就是你天才的發現和研究。就如《超限戰》所說:“它對實施者的基本要求是,通盤考慮所有與‘這一場’戰爭有關的因素,在觀察戰場和潛在戰場、設計方案和使用手段、組合一切可動用戰爭資源時,視野上沒有盲區,觀念上沒有障礙,方位上沒有死角。”
楔形競爭
微軟是如何發家的?當然是和IBM合作,為IBM提供微不足道的個人計算機的操作系統。當下正紅的Google是如何發家的呢?也是寄人籬下的辦法,先把它的搜索引擎裝在Yahoo的網頁上,等待時機成熟再另立門戶。
這種方式已經被形象地總結成楔形競爭,先打一個楔子進去,然后再慢慢擴大戰果。
楔形方案有時候也不完全是競爭,也可能是持久的合作。宏達作為一個小手機廠商,把目標定位在高端智能手機上。多普達要是完全自主創新,恐怕現在宏達這個名字早已經成為歷史了。用微軟的手機操作系統才是最關鍵的,這比單干要可靠得多,等到微軟取勝了,多普達自然就成為一個重要的智能手機品牌了。
并非由于宿主的神經不夠警覺才給楔形競爭者提供了寄生的機會,而是因為品牌不是靜態的。可以想像,如果IBM當初看到了個人計算機操作系統隱藏的大蛋糕,微軟當然不會有機會和IBM合作;假如楊致遠認識到搜索引擎后面巨大的市場潛力,無論如何也不會養大Google這個楔子。
相對合作者的數量來說,最后變成強有力競爭對手的畢竟是少數,這也是楔形競爭得以存在的一個客觀原因。和IBM合作的公司太多了,但是也只有微軟等少數幾個發展成為競爭對手。
況且,還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因素使大多數的合作都對大公司有利。他們掌握了更多的砍價籌碼,他們還可以讓小公司吃很多啞巴虧。一些大公司以合作為名,把小公司的產品都研究清楚了,最后沒有選定一家合作公司,因為他們的出發點就是要單干進入這個細分市場,合作只是一種調研手段而已。
所以這種超限戰是雙方的較量,絕對不能簡單地理解成小公司占大公司的便宜,在某種程度上,商業就是“以正合、以奇勝”的戰場,神經只要一松懈,就有可能吃大虧。
法理界限
假如你要寫武俠小說,起個筆名叫“金庸巨”或者“金庸新”之類的,后面加上一個“著”字,從法理上來說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很多人認為無恥,可能關系也不大,畢竟你沒有盜版金庸的名字。
在商業上,這種玩法已經近乎過時,比如“康帥傅”飲料之類的。但是,如果名字叫“金庸新”,作品寫的雖然和金庸有差距,但是也不錯,當然如果能超越金庸就更好了——這種情況下,讀者即便因為誤認為金庸又出了新作買了書,但是書的質量好,相信也不會有多大的意見。
類似于這種超限戰,我們用的不是太少而是太多。最常見的就是所謂的炒作。現在炒作手段可謂無所不用,但不違法。問題出在炒作的強度和提供給用戶的實質有巨大的差別,同樣是惡炒,提供給觀眾滿意的作品和讓觀眾唾棄的作品是不一樣的。
事物彼此區別的前提是界限的存在,在一個萬物相依的世界上,界限只有相對意義。所謂超限,可為“大破大立”而為之,“破”的是相對的“限度”、“限制”、“限定”、“邊界”、“規則”、“定律”甚至“禁忌”。用一切可以用的資源和手段,達到進入商業循環這一必要條件。當然,品牌要想獲得持久的生命力,實質還是最重要的。
品牌超限戰要打,但是也要有節制,商業道德這個東西永遠都不會過時。正如猖獗的“流氓軟件”犯了眾怒,被用戶唾棄甚至個別被司法起訴,則是因為他們走得太遠了。
本文作者系亞洲經濟聯合會——國際品牌研究分會副會長、著名品牌戰略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