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我所經歷的“四清”運動

一

1964年9月開學不久，我們山西師院中文系二年級的100多名師生，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參加了由晉南地委組織的農村“社教”工作隊，在洪洞縣搞了一年的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即“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想”的四清運動。

我們參加的這批“四清”工作隊，進村前先后進行了長達50多天的集訓，搞階級教育和思想革命化。開始時我們的集訓地點在臨汾師范，由于那里的住宿條件太差，不久就轉移至臨汾解放路小學，在該校的教室里打地鋪睡覺。到解放路小學后，工作隊打亂原來的單位界限，重新編組正式開始集訓，我和霍縣什林煤礦的幾個同志編在一個集訓小組。階級教育從憶苦思甜開始。記得第一個憶苦思甜的是霍縣什林煤礦的老礦長、我們的集訓組長。后來又有不少苦大仇深的同志發言，回憶自己家庭在舊社會遭受的苦難，講新社會翻身得解放的幸福。在憶苦思甜、提高階級覺悟的基礎上接著進行思想教育，主要是解決大家對“四清”運動的認識，端正對參加工作隊的態度，發言中暴露出來的“活思想”有怕下鄉吃苦、怕自己走了家庭受影響等等。最后都歸結到對“四清”運動認識的高度上加以認識，表示要丟掉私心雜念，輕裝上陣。

以前在學校里與社會接觸少，根本沒聽過“三門干部”之說。這次從大家的發言中，才知道所謂“三門干部”就是指“從家門到學校門再到機關門”，指沒有經過實踐鍛煉和缺乏實際經驗的青年干部。思想教育沒進行多久，集訓就結束了。我們本以為這下就可以進村搞“四清”了，沒想到這僅僅是工作隊整個集訓的一個“序幕”，真正的集訓還在后頭。過了幾天，我們地直機關的工作隊員分乘20多輛汽車進了洪洞縣城，住進縣機關招待所。

到洪洞后，我們才知道這次來這個縣搞“四清”的工作隊由中央、省、地、縣四級干部組成，大約有一萬多人，真可謂是“大兵團”作戰。這么多人到一個縣搞運動，規模之大，人數之多，不僅在洪洞縣歷史上未曾有過，就是在全國也屬罕見。到洪洞招待所后，大概是為了便于了解情況，揭發問題，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工作隊又按單位編制進行了集訓。我們中文15班為一個集訓組，由地區防疫站黨支部書記李晉征負責領導，集訓依靠班團支部干部和團員積極分子進行，由他們確定重點對象。思想革命化雖然以正面教育為主，但對于我們這些從未參加過任何政治運動的青年學生來說，不少人有種種思想顧慮，發言時小心謹慎，生怕說錯什么被抓了“辮子”。輪到我發言時，我坦率地談了自己怕參加“四清”耽誤專業學習的真實思想，并對政治與業務、“紅”與“專”等問題說了一些當時許多人想說卻不敢說的真話。在運動可以壓倒一切、沖擊一切的政治環境中，奢談專業和業務是不識時務的，同時也是需要勇氣的。因此，我的發言立刻在班里引起轟動，巡視員、省委組織部的一位女干部旁聽時還專門做了筆記，許多同學都為我捏了一把汗。會后，據說我的發言具有典型性，還要上簡報。我很害怕，整天提心吊膽，生怕登出來做了“典型”。但后來又一直沒有登，我那顆懸掛的心才落下來。大概是由于我為人老實，并不是班里確確實實的重點，這才過了“關”，真是虛驚一場。后來，我們班又有不少同學做了檢討和自我批評，涉及的問題有“名利思想”、“白專道路”，對勞動人民的思想感情，甚至談情說愛，搞不團結等等。

思想革命化除小組發言討論外，還與大會聽報告結合起來。在洪洞縣黨校大禮堂，我們就曾多次聽過省、地領導的報告，講階級斗爭形勢，講當時洪洞縣委個別領導蛻化變質和農村干部的“四不清”問題，說明開展“四清”運動的必要性。集訓后期，我們轉入文件學習和討論，主要是學習和討論《中共中央關于目前農村工作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1963.5.20）和《中共中央關于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定（修正草案）》（1964.9.10），即“兩個十條”；另外，還學習了中共中央《關于一個大隊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經驗和總結》，即“桃園經驗”。通過對這些文件的學習和討論，我們初步了解了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方針、政策和進行這一運動的大致步驟和方法。10月下旬，在結束了為期50多天的集訓后，我被分派到洪洞縣曲亭大隊參加“四清”。

二

曲亭是洪洞南塬上的一個大鎮，公社所在地，位于縣城東南30里處，底恒水庫下游。全大隊有700多戶人家，分13個生產隊。我被分配在四隊。進駐曲亭的工作隊有100多人，由地直機關的部分工作人員和垣曲、浮山兩縣的干部組成。當時駐公社為工作團，除負責領導全社各大隊的“四清”外，還負責領導公社企事業單位如糧站、獸醫站、學校、衛生院的“四清”。曲亭公社的工作團長是王沁聲（晉南行署專員）。駐大隊為工作隊，負責領導各生產隊的“四清”。曲亭大隊“四清”工作隊隊長是徐毅（晉南地委監委書記）。駐生產隊是工作組。我們四隊的工作組長是石耀華（專署林業局局長），副組長是老吳（地委農工部干事），隊員有秦英梅（專署醫院醫生），我的同班同學王金保、焦紅騾，還有侯馬教干校的一名學員和我共5名。

工作隊進村后一律住在貧下中農家里，堅持與社員群眾實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勞動）。“三同”是干部下鄉工作的一貫做法和優良傳統，這次“四清”運動作了特別的強調，把它作為思想革命化的成果衡量標準和進行訪貧問苦、扎根串聯的主要途徑和方法。我的房東叫秦元禮，是個老實勤勞的貧農，整天閑不住，除地里的農活外，還要照看、飼養隊里的兩頭小牲口。他家5口人，上有70多歲的老母，還有妻子和兩個孩子。秦老大娘是個慈祥的老人，對我們照顧周到，經常問寒問暖。

工作隊一律到社員家吃派飯。那時講究階級成分和階級路線，究竟哪些社員家能管飯，哪些有問題不能管，這是個階級路線問題。為此，工作組頗費了一番心思，經過研究劃出三條杠杠：1.地富反壞“四類”分子不能管；2.“四不清”干部不能管；3.和“四不清”干部有牽連或有其他問題的社員不能管。根據這個杠杠，四隊84戶篩選出22戶能管飯的社員家。我們工作組8人（后又來了一個老胡），兩人一組輪流在社員家吃派飯。那時口糧分得少，社員生活困難，夏糧差不多已吃完，只好吃秋糧。一天兩頓飯，早、晚都吃紅薯和窩窩頭玉米糝稀飯。但誰也沒有怨言，不管吃了誰家的飯一律放下一斤二兩糧票和三毛錢。當時，能管工作隊飯成了一種政治待遇。誰能管飯，證明誰是貧下中農、依靠對象。因此，許多社員找上門要求工作隊到他家吃飯。社員老段有腰腿疼病，不能勞動，拖欠了隊里700多元口糧款，他的問題主要是開“黑店”。一天晚上，老段家又留人了，他的兒子是一個正在要求進步的青年，為了與父親劃清界限，便到工作隊做了反映。第二天早上，老吳便帶著紅騾和我去老段家查店。走進一間黑暗的小屋，里面烏煙瘴氣，炕上睡著五六個人，見有人進來，便趕緊起來穿衣服，收拾鋪蓋，準備離開。我們上前檢查，到底老吳有經驗，他拿起一個人的棉被順縫一拉，雪白的棉花馬上露出來，足有十四五斤。當時棉花屬國家統購統銷物資，不準個人買賣。老吳便叫紅騾和我把那個人送到供銷社。走到半路，紅騾說還沒有洗臉便回去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快到供銷社門口時，那人突然向我跪下求起情來，說他是山東人，家里老婆和孩子就等這些棉花做棉衣。那時已是初冬，他還穿著單褲，聽了他的求情，我倒為難起來，放了他吧，我不敢，可不放又不忍心，只好對他說，放你，我不敢做主，我領你到工作團說一下，看是否可以按特殊情況處理。他堅持不去，我只好把他交到供銷社。到后來我也不知供銷社是否沒收了他的棉花。

剛進村時，工作隊的勞動是同社員一起“濾”棉花。因為是秋末，棉桃里大團棉絮已摘除，但還有些棉花殘存在棉殼里，需要細細過濾一遍。這活不算累，但很費勁。工作隊7個人濾了一天，才摘了2斤，相當于隊里的姑娘一個人一天摘的棉花，但她們還是只記“老10分”，這明顯不是按勞計酬。為此，工作隊進行了干預，建議生產隊克服平均主義，實行勞動定額計酬。這樣一來，調動了社員們摘棉花的積極性，很快，地里的棉花“濾”完了。工作隊曾要求我們進村后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對外只稱是地委機關來的。一天在地里勞動，我們幾個學生隊員不注意談起了學校的事，還背了幾句俄語，讓幾個青年社員聽到了，“原來老向、紅騾、金保是臨汾師院的學生”的消息便很快在社員中傳開了。身份雖然暴露了，但縮短了我們與社員的距離，消除了彼此之間的陌生感和神秘感。

工作隊十分強調遵守群眾紀律和工作隊紀律，如有違反就會及時通報批評，甚至受到嚴厲處分。垣曲縣委組織部的一個老干部在吃派飯時，因捏了一個婦女的手而受到了開除黨籍、開除公職、開除工作隊隊籍的處分。工作隊有人開玩笑說：“一拉手，三開除。”因此，我們在工作中與隊里的那些年輕媳婦和大姑娘接觸都特別謹慎，甚至加以回避，生怕有什么閃失惹出麻煩。

進入冬季，地里的農活全部結束，工作隊全力投入開展“四清”運動的準備。進村一個月，工作隊便召開了有大小隊干部和貧下中農積極分子參加的“四清”動員大會，首次亮相講明形勢，號召有問題的干部主動交代問題，正式拉開了曲亭大隊“四清”運動的“序幕”。動員會后，工作隊每天的工作就是早上學習材料，上下午訪貧問苦，扎根串聯，搞調查研究。學習的報刊雜志有《華北社教通訊》、《山西四清報》、《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通訊》，上面介紹有工作隊如何開展工作的經驗和做法，較有印象的是《陶鑄進村十天》。訪貧問苦、扎根串聯方面提出的口號是“沉到海底”、“大海撈針”，意思是深入到群眾的底層。還特別強調要注意做好那些老實木訥不愛說話的社員的工作，動員他們起來揭發問題。不過這些人很難發動，因為他們只知道勞動，對隊里的事知之甚少。通過訪貧問苦、扎根串聯，我們初步了解到這個大隊存在的主要問題是干部工作不民主、簡單粗暴、有吃多多貼現象。社員反映最強烈的是大隊主任岳國柱，據說他曾多次打罵過社員，群眾意見很大。我們還了解到這個大隊最困難的是貧下中農。據說八隊有戶社員，老家高平人，沒有房子住，住在地棚里。四隊最困難的貧下中農是老陳，人口多，勞力少，生活很困難。我們去他家吃派飯，看見他家住在用木柱頂著的破窯洞里，炕上躺著雙目失明、經常抽搐的老母，吃的是水煮白菜幫。對此，組長老石深有感觸，不止一次地對我們說：“想不到這么多年，群眾生活還這么苦！”對這些生活特別困難的貧下中農，工作隊和大隊協商著進行了力所能及的幫助，解決了他們眼前的困難。

訪貧問苦、調查研究告一段落后，工作隊便開始對生產隊的財務進行整頓，破掉一些干部記的不合理分工，如開會工、參觀工、檢查工等，并清理生產隊的收支情況，從中尋找問題。從11月下旬開始，我們用了20天的時間宣傳“兩個十條”，集中進行階級教育，并開始對一些群眾反映大的干部進行斗爭。大隊主任岳國柱因為打過社員，群眾要求斗爭。當時我們真擔心群眾有什么過激行為，但工作團團長好像胸有成竹，并沒有制止群眾，而是跟著大家來到岳家，岳本人不在家，群眾便參觀他蓋的三間新房。他老婆哭著訴說自己的委屈，斗爭會變成了參觀。四隊會計張副全有經濟問題嫌疑，為了迫使他交代問題，我們在生產隊飼養室召開了一個小型批斗會。為了防止群眾有過激行為，工作組讓他站在飼養室門里間的門口，前面擺了一張桌子，里外都有工作隊員，社員在外間。會上對于經濟問題張并沒有談出什么。通過這些掃清“外圍”的工作，為集中解決干部的“四不清”問題，特別是經濟問題做了準備。

農歷臘月，曲亭大隊工作隊在公社農機廠召開了有公社、大隊、小隊干部和貧下中農參加的“四清”“三干會”，集中解決干部的經濟問題。會議采取“自覺革命”、“引火燒身”、“洗手洗澡”、自我交代與群眾揭發、重點突破的方法進行。每個小組一般都由工作隊員、積極分子包一名對象，我們學生隊員沒有包對象，只管做記錄。生產隊干部柴生華原來是由秦英梅包的，據說有400塊錢的經濟問題。一天下午，秦英梅有事，我接替他繼續搞柴的問題。我和柴接觸后，他一再向我表白，自己再沒有其他經濟問題了，結果一個下午也沒弄出結果。這是我第一次面對面與一個生產隊干部交鋒。當時工作隊普遍認為搞出的經濟問題越大，就越能證明“四清”運動的成果，所以大家都想方設法搞干部的經濟問題。曲亭大隊“三干會”上，也搞了一個“萬字號”“衛星”，隊員們非常高興，認為這是曲亭工作隊的“四清”成果。待運動后期落實下來，只有5塊錢。農歷臘月底，歷時20多天的“四清”三級干部會結束，工作隊放年假，我們回學校休整過年。

三

正月返回工作點，工作隊在曲亭中學和農機廠進行集訓，主要是集中學習中共中央文件《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中目前提出的一些問題》，即“二十三條”，并對過去半年的“四清”工作做回顧總結，開始糾正過去的一些偏差和做法，落實政策。同時對工作隊員也做了相應的調整。我被調到十三隊，工作組長是吳敬堯（垣曲縣團委副書記），隊員是老郝（垣曲縣銀行職員）。

十三隊在村北，臨長公路從街心穿過，沿街有公社糧站、農機廠、獸醫院，還有一所縣直中學——曲亭中學（洪洞四中）。這里的社員大都是外來戶，以前是個體商販，公私合營后成了社員，民風淳厚，熱情好客，對工作隊非常好。輪到派飯，都要想方設法叫你吃好吃飽，當時已改成3頓飯，一般是早上白面饃，中午面條，晚上烙餅。

我到十三隊后，分管生產，還負責隊里的宣傳文化和青年工作。正月里的農活不太忙，我的工作是制定生產隊全年的生產規劃，協助老吳“清退”。十三隊隊長李天才，脾氣不好，在部隊立過功。他有400塊錢的經濟問題，老吳讓我去他家要退賠款。到他家推開門，只見一個消瘦的中年人披著舊小大衣，戴頂解放帽在小桌邊吃飯，他正是李天才。我說明來意后，他說家里現在沒錢，想想辦法再說，態度很和善，與我想象的完全相反。由于我分管生產，以后和老李的接觸多了，他那時還沒有“靠邊站”，但對隊里的工作不主動，只顧自己埋頭干。出工時，他一個人扛起镢頭先走了，也不叫大家，啥時收工也是由他說了算。由于沒有進行思想溝通，也不知他有什么情緒。

開春以后隊里農活忙起來，主要是耕地、打坷垃、平整土地。棉花下種前，土地需要澆水灌溉、平整。上級提出的標準是“地平如鏡，棱直如線”。晉南地里的營生主要靠婦女，有些地塊還必須用平車拉土填平，勞動一天下來，姑娘的臉都曬得通紅。這段時間是最累的，晚上，勞累了一天的社員還得到隊里開會，遇到一些問題一時解決不了，社員要熬到半夜，開不到一半，大部分人就打起呼嚕睡著了。會場上打鼾聲和汗腥氣夾雜在一起。

棉花播種是一項講究技術的農活。播種要選好種子，并用溫湯浸種，賽力散拌種，然后用條播機播種到地里，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出苗。因此，工作隊和隊干部層層把關，環環檢查，起早摸黑和社員在一起勞動。緊跟著，小麥澆灌也成了一項當務之急的農活。

稍微休息后，植樹造林和農村的衛生工作便又提上議事日程。社員們平整了街道，挖通了流水溝，在路兩旁、水渠邊、場四周栽上樹，粉刷了墻壁。為了很好地開展植樹造林和衛生工作，工作團在董村（不確）還召開了現場會。曲亭工作隊還組織隊員和干部參觀了全村最干凈的社員家。各生產隊的生產進度、各項任務完成情況，每段時期都要在大隊黑板上打分公布。

春3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社員的吃糧已感困難。工作隊在吃派飯上也逐步放寬，所有社員都能管。有些社員為了讓工作隊吃好，寧肯自己吃粗糧，也要讓工作隊吃上面條和白饃。為了減輕群眾的負擔，后來工作隊辦起了自己的小灶。一些好心的社員見了總是一再吩咐：“灶上吃不飽，就到居舍（家）吃饃。”

在“四清”運動的后期則轉入農村思想文化建設、重新劃定成分、建立貧下中農協會、建立基干民兵和開展對敵斗爭、調整大隊領導班子和組織清理的工作。十三隊和鄰近八隊的青年，上進心強，思想活躍，大家踴躍捐獻圖書，定期辦黑板報，還開展聽團課活動，不少青年寫了入團、入黨申請書。每逢晚上開會，會前大家都要唱革命歌曲。當時最愛唱的流行歌曲有《社員都是向陽花》、《毛主席是咱社里人》、《汾河流水嘩啦啦》、《毛主席呀派人來》等。

在組織整頓方面，工作隊對大隊黨支部和管委會的領導班子做了更換和調整，清除了一名階級異己分子，生產隊隊長一般由貧協主任擔任。

這年，隊里的小麥獲得豐收，我參加了大隊和工作隊進行的小麥估產評產。夏收結束后，正是棉花打掐的時候，工作隊飽含熱淚告別了相處一年的社員群眾，結束了一年的“四清”活動。一年的“四清”情結，使我至今仍然懷念那段難忘的生活，仍然關注隊里的生產情況。1993年，在時隔30年后，我到臨汾，途經當年搞“四清”的十三隊，舊的蹤跡已蕩然無存，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市場經濟的繁榮景象。

（責編 周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