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往事
田園是我全部思想的棲息以地。田園所給予人的,不僅僅是生命。
生于田園,人以一根水草原方式萌芽。
有一段時間,我親眼看見那只生機勃發的青鳥的出沒。青鳥是野營的士兵,青鳥起飛的時候正是田園在忙碌的時候。
田埂上的那株水草還在拼命跑著。
汛期一到,農事在田間的帳篷里通宵達旦。火塘里的火是農忙的信號。
外面的蛐蛐兒緊跟著瞎叫起來。
村子里稻田溝多渠少,夜間時常搶水。父親彎下把進水口打開剛回到窩棚,水又被截走了。
水清澈見底。我漸漸發現,田園老去了。
青鳥失去蹤影的時候,天曾下過雨。
父親的彎腳犁
犁是父親的生命,就像我是他全部的希望。
每用壞一張犁,父親的皺紋就跟著增加一條。所有壞了的犁都被珍藏起來。父親逢人講得最多的是關于犁的故事。
父親對犁的了解程度勝過我對筆的熟悉程度;他使用犁的次數,遠遠超過我使用筆的次數。父親并不希罕我晶亮的鋼筆。他用他的彎腳犁書寫人生,書寫全家的幸福。
什么都想試一試的那幾年,我弄壞過父親的一張彎腳犁。老黃牛躍起的瞬間,彎彎的犁腳斷成兩節,父親傷心了好幾個月。
后來,父親在村莊里第一個擁有了自己的鐵犁。
用腳丈量村莊
夢里夢外,沒有一件事不與太陽有關,村莊歇腳在何處,陽光便護送到哪里。
所有能走的路,村莊都已嘗試過。我深知這幾行歪歪斜斜的文字無法點燃村莊的激情。路,一直在延伸。
鳥鳴開始脫節。蟈蟈還在樹叢中高歌,落葉還在溝壑里飛翔,山泉還在冰雪下沸騰。可是春暉已逝,希望的田野長不出抽象的果實。
一天一個足跡,村莊在不停地輪回,在不住地歌唱。無論打開哪一頁農事,它都鮮活著出現。
日子在意識中一閃而過!在村莊,我無權作出判斷,哪怕只是飛鳥的走向。
用腳丈量村莊,行走的速度就是村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