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的詩（八首）

不對語言悲悼，炮聲

是理解的開始

就這么命今雷聲——不要聲音

不解釋狼，不——又一陣齊射

任歷史說謊，任聾子壟斷聽

詞語，什么也不負載

雷聲不是雷聲，無聲是雷聲

不懂——從中爬出最倔強的文化

不懂，聽以大海廣闊無比

不懂，所以四海一家

快，更快，叫

鐘停在發誓的一秒

叫邊緣不斷升起，升高

叫過去的每一天都回來，都

換了鎖——年，去年，每年

每個聲部都在叫

叫必是風凰的那只鳥

太晚了叫太早了

用我們的語言叫

大量的未來——叫聲中的又一季

在另一種裝備上叫

叫高唱我們家鄉的人哭

由死者哭，但要由你——唱

帶著你的手——松手

頂著它，向上流動，頂著

那條路——那絕對的前線

那不確定，那強烈的結巴

母親——我的右腦，我前期的死

它連帶著你的不死，你的多次

已經從你的跌落中接住

接住棺木所不懂的這一深度

起來，底——蒙著狼號的毯子

接受我們，接受你——我的

言說——這一連串的醒來

輪子鞭子揮舞

呵，十四行內新爆的磁場

高音區的日子，前進的語法

豎起來是麥子，一畝一畝的云朵

一起向西死著，邀生命的代表

一批一批，持續投入

呵，馬的抒情日志——獨白

用纖夫式的僵直積累前進的后座力

一層一層的父親們，邀歌手#65380;匕首

從具有麥田氣質的碑文上

斬高過斧頭的美

呵雨，一片十字型的沙漠垂直

呵淚水#65380;重水，公開顯示圣母的等級

呵石油一次性的痛苦，留下

軍事的坑，贊頌的坑，留下為什么

——那聲開放草原號叫中原始性的質問

呵，輪子鞭子揮舞

今夜我們播種

郁金香#65380;末世和接應

而一床一床的麥子只滋養兩個人

今夜一架冰造的鋼琴與金魚普世的沉思同步

而遲鈍的海只知獨自高漲

今夜風聲不上于氣流，今夜平靜

騙不了這里，今夜教堂的門關上

今夜我們周圍所有的碗全都停止行乞了

所有監視我們的目光全都彼此相遇了

我們的秘密應當在云朵后面公開歌唱

今夜，基督從你身上抱我

今夜是我們的離婚夜

影 子

和斗篷在母女間選擇

衣鉤，大量的愛

進入腦子，打擊你的主

去傳達星光與星光間的癡情

你的怨言——合唱隊的棺材

在那里豎著被埋入

在一段從未被人航行過的海面

歲月，如此縮寫散文，摧毀

摧毀加上祈禱

我愛——我不愛，我不愛

秒針——最年輕的神力

病容整容般移動向前

把一切平面重新變為障礙

以后，海底巨石滾動失語世界的轟鳴

畢業時分

透明的郁金香，與

控制我們心的紅李樹一起

觸到了冰山背后的強光

宏大音響的碎片敞開了

一如無極向創生敞開

要我看——被雪山注視時的極樂

我看到了時間——那朵漫長的玫瑰

正從我的堅強里汲取

愛情已經解體的純潔

而寧靜——和平的替身

已帶著光內部的理由，照亮

打開它自身的第一把鑰匙

我的重量，已不在我身上

在我額上，麥子己充滿課堂

在鳥之上，徹夜都是黎明

光以外，我們開始看見——

美麗的可可樹下

水果集市的上空

太陽比測到的遠

我對你說過的話

就從那里返回

帶著種植園巨大的困惑

一陣熱帶的淚

凡高，已燒毀他人

校園內，靜悄悄

教務處窗臺上一朵雛菊

在黑里預言黑

桌上一只壞手寫黎明

(選自《中國詩人》2007年第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