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樣的詩

姿勢

保持怎樣的姿勢可以呼應窗外的景色

這是我的禮敬

那就是任何姿勢只要全是心的表達

只要不必正襟危坐

混沌著仍能審視我陶醉在每一個不時變換的姿勢中

愿風景也是途人也是

在一生一次的照面中相互的姿勢都贏得贊許

孩子

孩子迎面跑成兩條河

孩子流成嘩嘩聲

彝裝的、便裝的孩子粗糙的和細致的

讓進城大道潮濕、跳動

孩子把路面掀起來引動他們的

在天上

無題

讓金子留在金礦里黑煤也是

讓爾比格言留在畢摩的經(jīng)書里傳奇也是

讓鳥還在夢里讓火把還長在樹上

火種還在天上

讓部落平靜地生長讓一切平靜

讓談話將智慧收藏

讓日都迪散真實的大壩子珍藏在族人的記憶中

讓嬰兒安睡在古老里逝世的老人安眠在白日之中

讓雨水在空氣中漫游松樹林不從屬于軍事禁區(qū)

讓危險削弱在諾言中幸福在只有一條大街的城

市受挫后成熟

四川以一陣大風沙

迎接我

忙著幫司機揀起吹散的小票橋就這樣被碾過

才說了好普通的橋卻拍腿其實該徒步行走

只不過變換一個省天地間卻久等了這一股狂風

炎熱盡頭塵沙升起金沙可也在其中

大氣在空中狂掠水在江底緩動

行人合眼閃避車子要被頂起鋼鐵的路牌也要

被拔斷

小鋪子的人默然相對玩耍的孩子兜著風成長

姑娘被展示了迷人的波動

入川第一小鎮(zhèn)此時在天譴的中心

走著、住著的都是不知罪的人

似乎感到無形的反擊風于是更勇猛地搏斗

看來這次要把大山吹動

猛然見到美麗的彝文我們在江北

大涼山中

等

等出太多的跳蚤

我說出來出來你說不不

我在雷電的炒鍋放下醋和鹽

你說你早在那里了但圍你的墻高而深

我沒有鐵鍬和炸藥

我可以換你出來但不能和你在一起

請允許我微笑

我知道明天我就將葬身戰(zhàn)火但面對攝影鏡頭

請允許我微笑

我知道我的笑容將傳上衛(wèi)星

雖然我不是天使但我可以在天上追憶昨天故鄉(xiāng)

的安寧

我知道我的笑容進入萬里外的一個家庭

你們的父親剛剛下班你們的母親剛端上可口的菜肴

你們剛剛結(jié)束你們?yōu)樽陨砗眠\所作的祈禱

請讓我一閃即逝的笑容遮蓋漫天的戰(zhàn)火讓你們

說：“美!”

如果我的笑容先我進入地獄請讓我給死者帶去安慰

無論我的同胞還是我的仇敵

請讓我微笑就如同讓綠洲繼續(xù)寧馨地生長

讓戰(zhàn)斗機在盤旋的鳥群下緩緩地返航

凝望嬰兒

無論好人還是惡棍凝望嬰兒的時刻

都有一瞬間體驗到藏匿的良心

嬰兒原初的面孔是否多么契合

最簡單的理想?

經(jīng)過凝望換來了內(nèi)在的甜蜜與安靜

但如你能觀察到它們在每一瞬間

竟都正老去你又怎能忍心?

尤其不要直視他們?yōu)鹾诘难劬?/p>

縱使最溫和的一瞥也將給它們以傷害

難道不記得了嗎?你之所以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樣子

還不是因為當初你在襁褓里被成年人

這樣看過?

(以上作品選自詩集《出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