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的傳說與現實
在藏傳佛教瀚如煙海的典籍中,記載著一個夢想的世界。這個世界被雙層雪山環抱,由八個成蓮花瓣狀的區域組成,是美麗、明朗、安然、閑逸、知足、寧靜、和諧等一切人類最美好理想的歸宿。人們把這個傳說中的世界稱為“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是傳說,也是真實。1000年前,隨著藏傳佛教傳入滇西北的迪慶高原。人們就開始在塵世間營造一個真實的香格里拉。站在香格里拉縣的大龜山頂望下去,雪山環抱中的獨克宗古城就像八瓣蓮花一樣,呈放射狀有序而自然地展開,1084幢古老民居延續著世界獨一無二的圣地傳說。漫步于城中的巷道,藏民族古老的風俗與現代都市的生活交織在一起。建筑板壁上“崇楨七年”的滄桑印跡與滿眼的English讓人恍惚于時空的隧道。是耶?非耶?人境與神境偶然的錯位。在傳說與現實中難以自拔。
交通的改變使香格里拉不再是封閉的世外桃源,但精神卻是永恒不變的——和諧與包容。也許這是佛的力量吧?藏傳佛教在這片土地上根植了千年,使一個民族變得平和寬容起來。有了對來生的憧憬,那么今生就把傳說中的香格里拉變成了現實。
魂魄 噶丹·松贊林
站在噶丹·松贊林寺的門前幾乎看不到它背倚的小山,最上面是輝煌的主殿——金色的屋頂,覆缽式的經塔。中間是一條由數不清的石條砌成的階梯式道路,這讓人不禁感慨這條路是否通向天國,也許這就是宗教的魅力吧。所有房屋的墻壁都以某種礦物研碎制成的顏料涂抹,無論青黃紅褐都散發著自然的光亮,與高原的王色調和諧地結合在一起。與內地的寺廟相比,這里是粗獷的美麗,墻是裸露的泥墻,厚實疑重,柱子也是大大的原木,少有油漆。“實質重于形式”,在這里得到絕對的彰顯。
大殿里有些昏暗,兩只高懸的電燈亮光吃力地覆蓋著深廣的空間,數十盞酥油燈黯淡地燃燒著,到處彌散著酥油的香氣。中央地帶挺立著深紅色的擎天木柱,粗近兩人合抱。一排排矮榻規則地伸展著,每一排都覆蓋著一方方氈毯,那是一位位僧人打坐的位置。有些氈毯位置旁擱著一柄舊傘或一只藏碗,一只小布袋,青稞從中探出它們粉碎的身影。
最終的去處是寺院的頂端,一片鋪滿沙礫的露天平臺,幾只丈余長的大法號。寂寞地擱置在寬厚的矮墻上,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想象那莊嚴而渾厚的號聲,在原野和天空中久遠回蕩,徹底地洞穿清澈的靈界和熙攘的俗世,是怎樣的懾人心魄。輝煌的金頂在陽光下,在藍天和雪山之間閃閃發光。目光穿越幾座豐滿的低矮山丘,遠處是香格里拉縣城,大約三四里地之遙。中間地帶是一片片起鐵的草場,從土地的深處滲出淡淡的綠色。風從原野里吹過來,吹過山丘,吹到扎倉寺里,四下里一片安靜,安靜,還是安靜,像預示著某種神圣時刻的到來。
這應該就是香格里拉了,寧靜平和的凈土只有站在靈魂得到滌蕩之處才能體會。蒼白的云朵們靜靜地垂懸著,我看見一只孤鷹,從奶子河的方向飛臨松贊林的天空,它通體黑亮,驕傲而矯健,像來自香格里拉心靈深處的一個黑色的精靈,在扎倉寺金色的殿頂上久久地盤旋。
探索幸福
本來不知道白茫雪山的腳下還有一個尼姑寺。但在奔子欄卻遇到了前來搭車的兩個年輕的尼姑,看著她們青春靚麗的容顏包裹在寬大的紅色僧袍里,佛家講的是慈悲為懷,反正順路就上車吧。
尼姑寺就在214國道旁的書松村,從村里轉上土路,車子可以一直開到寺里。寺名“塔巴林”,但掛的牌子卻是“東竹林”,原來這里是東竹林寺的老地址,1985年,東竹林寺遷往國道旁的新址,就把老寺交給重新恢復的塔巴林寺。作為云南唯一的藏傳佛教尼姑寺,始建于1772年,現在有120多名尼姑在這里修行。
寺里很寂靜,尼姑們有的在讀經書,有的在準備酥油燈,有的在轉佛塔,有的則閑著鬧玩。雖然大多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卻仿佛已見慣世故,對我們這些外人不甚理睬。好在開車有功,搭車的尼姑白瑪康卓和魯茸曲珍都很熱情。白瑪康卓只有19歲,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她學過藏醫,在寺里除了修行以外,就是給前輩和自己的姐妹看病發藥,還專門建了個小診室。而魯茸曲珍年齡還小一些,很調皮,在鏡頭前經常散發著燦爛純真的笑容。
出家,在我們看來總覺得要經歷人生大悲才會遁入空門,尋求皈依。但在塔巴林寺,從這些年輕尼姑身上,我看到的卻是幸福。每日除了修課,就是念經,下午還有悠閑的酥油茶時間。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在青藏高原的神山峰群里,我看見了另一個世界,探索著一個全新的生命價值,這個價值令我疑惑,也令我崇敬。疑惑于年輕小女孩的人生志愿是當尼姑;崇敬于年輕小女孩的明亮雙眼一早就看清了人世的繁復,進而專心追求屬于她的大幸福。這些都與我過去熟悉的一切相去甚遠,藍天之下,生命的面貌如此美麗而多彩。
生命中的梅里雪山
轉山需要理由嗎?對狂熱的徒步愛好者而言,轉山是個享受徒步樂趣的絕棒機會:對攝影愛好者而言,神山有超凡出塵的景致:對愛好民俗的旅游者而言,轉山是了解藏族親教觀念、生活習俗的最佳途徑;對醉心自然的旅游者而言,轉山是一次天人合一的身心投入。
梅里雪山外轉山的起點羊咱橋人海如潮。來自滇、川、藏各地藏區的人正紛紛從東風大卡車上往下跳,揚起彌漫的塵土。他們大多身著藏裝,頭飾胸飾都是五光十色的珊瑚瑪瑙。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整個橋頭人聲鼎沸。梅里雪山主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為云南省最高峰。在信仰藏傳佛教的藏民心目中,它是與岡仁波欽、唐古拉等雪山并列的八大神山之一。每年部有成千上萬的信徒在其山麓中(內轉經)或圍繞著它(外轉經)頂禮膜拜。很多人看到過梅里雪山,但又有幾個人繞著梅里雪山走過一圈——除了那些無比虔誠的轉經者之外。這條神秘莫測的轉經路,令我神往已久。
接下來整整13天在海拔4000米至5000米的雪山上跋涉,徒步近200公里,翻越6座大山,從瀾滄江邊去到怒江之畔,又回到瀾滄江邊。風景如畫、民風濃郁這些詞語是回來以后看照片才發現的,而旅途則是艱辛倍嘗,苦并快樂著。5次垂直上升1000米以上,還要經歷“地獄之火”和懸崖飛石的考驗,若不是與我同行的藏民中有75歲的老人,有4個月大的嬰兒和一個已經連續轉了36圈的僧人,也許我沒有勇氣堅持到最后。第13天中午我終于到達最后一道難關——海拔4815米的說拉山口,看著前面云南起伏的群山,已經沒有力氣高呼,拿出一面攜帶的黃色風馬旗,迎著雪山放飛在風中。
藏傳佛教信徒相信,每轉一次山。都可以消除一些罪孽,使靈魂得到凈化;每一次轉經完成都意味著自已向夢想中的天國更近了一步;在朝圣途中隕滅意味著靈魂得到超生,進入了天堂。轉經路是一條只有虔誠、勇敢的人才能完成的道路,一條溝通夢想中天堂的道路,一次生命中的探險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