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史的研究,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一直是中國大陸史學界的重點,這是新中國建立后史學界學習馬列主義的結果,雖然大多數論著都帶有教條式地套用馬列主義詞句的毛病,但從長遠的學術發展史來看,由此產生的一系列中國經濟史的研究成果,確實取得了相當可觀的成績。從更為廣闊的視角來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日本史學界,同樣受到馬克思主義的影響,關注社會經濟史的研究,雖然視角不同,目的也不一樣。但日本東洋史學界和中國大陸的史學界卻有著共同的愛好,甚至可以說不少優秀的研究成果交相輝映。對此,大陸彼岸的臺灣史學界,經常有學者慨嘆他們沒有人從事經濟史的研究,顯得史學的發展不平衡,不免有些缺憾。
然而,80年代后,中國大陸受歐美、臺灣史學思潮的影響越來越大,學術的熱點逐漸從文化史、學術史,轉到思想史、社會史、婦女史等等方面,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投入到各種“新史學”的研究隊伍中,取得了非常豐富的成果,值得我們驕傲,也值得肯定。然而,這熱鬧的背后也有讓人擔憂的一面,就是越來越多的年輕學人不愿意做經濟史的研究。“新史學”的耀眼成績還沒有顯現出來,而傳統的優秀成果卻少有人發揚光大。
當我看到劉進寶教授新著《唐宋之際歸義軍經濟史研究》這個書名的時候,感到無比欣慰。這一方面是作為研究過歸義軍政治史、民族史的筆者,看到了歸義軍經濟史方面研究的進步;更重要的是,我們在敦煌學的領域里,卻有人繼續高舉著“經濟史”研究的旗幟。其實,經濟是社會的基礎,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我們不論研究傳統的政治史、政治制度史、科技史、文化史等,還是以“新史學”的視角來研究社會史、婦女史、醫療史、災害史、環境史等等,都應當對所研究的社會的經濟方面有透徹的了解,否則所得出的某些結論,可能會失之偏頗。
史學研究的另一個發展方向是區域史的研究,由于明清時代有大量的方志和地方文人的文集,這項研究可以如魚得水,游刃有余。但對于中古時期的大多數區域來講,這種研究常常受到資料的限制而無法展開。敦煌歸義軍時期的官私文書,都是未經史家去取的原始文件,而且涉及的方面極其廣泛,正好可以用來做唐宋時代區域史研究。我覺得劉進寶教授的這部新著,也具有區域研究的意義,它提供給我們觀察唐宋時期經濟的傳承與變遷的一個地方案例,而且是個鮮活的個案。
在剛剛結束的劉進寶教授主持的“轉型期的敦煌學”學術研討會上,大家都在探討敦煌學的“繼承與發展”問題。我在閉幕式上的發言中,根據會議提交的論文內容,提示了敦煌學發展的幾個方面。進寶教授覺得我講的有些道理,非讓我就此發揮一下,給他的新著寫篇序言。我和進寶教授相知甚久,固辭不獲,只好勉為其難,因略述學術研究繼承與發展之關系如上,希望借此提示進寶教授新著的學術意義,并期盼敦煌學在“新史學”的大背景下,繼承優秀傳統,探索新的天地。
(責任編輯 粱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