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一個莫名其妙的講述者,一些莫名其妙的旁白,那些如同做夢一般的囈語,把電影變成一場徹底虛幻的夢境。要我說,是因為故事本身除了兩個女人爭奪一個男人,除了找尋母親的庸俗故事外,再沒有其他值得炫耀的東西,不如索性在拍攝技巧上玩些花樣,貌似現(xiàn)代主義電影中最熟悉不過的斷裂的碎片敘述,還有那些鏡頭的錯接和跳切,造成觀眾心理上的陌生疏離感,以為這樣就能掩蓋劇本的簡陋和邏輯不足,但是,電影畢竟不是一場魔術,觀眾始終能從中看穿導演的可笑,無論它是多么的莫名其妙。
故事的講述者明明,是一個闖蕩江湖的奇女子,一身的好功夫,能把類似珠子的圓球當成致命武器。一顆糖豆,都能造成一個傷口。未免有些莫名其妙的武俠風格,那些高速鏡頭試圖表現(xiàn)的武打動作的優(yōu)美和瀟灑,反而更加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以為鏡頭仔細到表現(xiàn)一粒水滴的下落,表現(xiàn)一顆珠子的殺傷力,這樣就足夠富有美感的觀賞效果,或許導演還是低估了觀眾的期待。周迅在電影里分飾兩角,黑衣的俠女造型倒是讓人眼前一亮,但除了那些由幾個簡單動作加上視聽特效做出的打斗場面之外,這部影片剩下的就只是她沙啞的聲音講述的幾個莫名其妙的詞語了:“江湖、哈爾濱、闖蕩”,怎么聽,都像故意模仿王家衛(wèi)的喃喃自語,帶著點認真的可笑。
仔細看來,電影還是精心營造了現(xiàn)代主義虛妄的色彩。綠色的墻壁,藍色的影調,突出的橙色手提袋,黑色和橙色交織的兩個女人的著裝,鮮艷炫目之下,故事的荒謬和悲感在一片熱鬧之中開始,又結束,隱約傳達了現(xiàn)代主義絕望而孤獨的傷感。只是這部電影里愛情不再像愛情,親情又沒有可以表達的方式。于是,本來應該算作電影創(chuàng)作者煞費苦心安排的電影表現(xiàn)技巧,在觀眾看來,不過成為一次莫名其妙的演出,現(xiàn)代主義因而在現(xiàn)代主義表現(xiàn)手法面前更顯得虛妄而毫無意義了。
《明明》更像是一個初學電影人在炫技,把關于電影鏡頭的表現(xiàn)手法統(tǒng)統(tǒng)用在可以表達節(jié)奏或是情緒的內容上。無聊的對白配合類似于實驗性質的鏡頭組合,使得電影形式大過于內容,反而變得更加蒼白了。看電影開頭明明的出場,大的色塊黑、橙紅、綠,以及忽然定格的字幕相繼截斷觀眾的觀看過程,整個橙紅色鋪滿屏幕,搭配上背景怪異的音樂,整體上就有一種煩躁不安的感覺。平行表現(xiàn)明明要去找的貓哥,卻是在藍色的影調下,黑暗的老電影放映著男女飛賊打斗的場面。突出特寫了貓哥的眼睛,以及藍色光下頭發(fā)的側影,鏡頭除了營造出人物的神秘感來的莫名其妙之外,就顯得故作姿態(tài)了。
電影中慣常使用的時鐘的滴答響聲,鏡頭由此慢下來表現(xiàn)每一幀的畫格,讓人聯(lián)想起王家衛(wèi)電影中的經典對白:這一秒,我和你擦肩而過。相信這部電影也是標注了這樣的相遇,這樣的偶然和注定的瞬間,所以在每個動作慢鏡頭的表現(xiàn)過后,又會將動作回溯一遍,碰灑的水杯會完好無缺的回到桌面,破碎的玻璃又會重新復原,就像我們能看到所有事情的最初,其實不僅僅是巧合,也許就是某種注定的宿命的神秘力量。當鏡頭在影片最后將所有的相遇用回溯的手法展現(xiàn)給觀眾的時候,會看到故事中所有出場的人物曾經就存在于一個時空之內,彼此有著某種聯(lián)系,只不過生活中我們大都只能看到碎片一般的片斷,從未想過,原來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一條故事鏈中必然存在的整體。拋開故事的主題,單看這樣的電影表現(xiàn)技巧,還是會引起心中莫名的感動的。你會聯(lián)想起曾經陳可辛的電影《甜蜜蜜》的結尾,同樣是對男女主人公十年前相遇的回溯,原來兩個人從最初就是背靠背乘火車來到一個陌生城市的,隨后從這最初的緣分開始再次相遇,相愛。電影最后給觀眾的是恍然大悟的感觸,來的平靜而美好。
但一部電影關鍵傳達的思想?yún)s并不能僅僅依賴攝影技巧的玩弄,外在形式再華麗,也無法掩蓋故事內容的蒼白無力。《明明》這部電影中,故事的構架無法平衡,敘述重點從開始的為愛情搶奪五百萬,突然又轉移到一個桃木制的雕花木盒子上,里面的信件又揭開了一段關于母子的秘密,最后導演說這部電影“獻給天下的母親”。電影的主題就如此被游移到母親對兒子的愛上,通篇的打斗和為愛情的等待,最后只不過是為了表現(xiàn)母愛的不得已。故事毫無邏輯可言,常常感到就是為了拼湊一個炫目的特技技巧,才想出了這一幕幕的故事,以至于“明明”這個講述故事的女人也是多余的,她不過成為這個莫名其妙故事里走秀的“花瓶”,時而妖艷瀟灑,時而天真活潑,但其實整部電影故事完全和她無關。為何以她的名字作為電影的名字,看過電影的觀眾,恐怕只剩下莫名其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