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家族的“王朝”夢

他們沒有皇室血統(tǒng)，他們的權力不是世襲而來，他們每一個接過家族接力棒的成員都要重新面對大選，在艱苦打拼與悉心經(jīng)營之下，逐漸打造一個現(xiàn)代“王朝”的神話。

無論是剛剛走下政壇的斯里蘭卡班達拉奈克家族，還是方興未艾的新加坡李氏父子，政治家族在世界政治舞臺上的影響可謂綿延不斷。有研究表明，英國被2500 個家庭“ 操縱”， 美國則由60 個最富的家族“掌控”。美國政壇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四大家族”—亞當斯家族、羅斯福家族、肯尼迪家族和布什家族。其中， 布什家族將“ 王朝”的氣魄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自上世紀50 年代至今不過五十余年的時間里，布什家族將國會議員、州長、中央情報局局長、副總統(tǒng)、總統(tǒng)一系列高職悉數(shù)納入囊中。

TIDE 147 財富圈06/2007這還不算布什的曾祖父塞繆爾· 布什曾當過總統(tǒng)顧問。布什家族連續(xù)四代，均以擴充家族影響為己任。其中也有叛逆者，但結(jié)果不是被家族邊緣化，就是“迷途知返”?，F(xiàn)任總統(tǒng)布什，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從一個由青春期的叛逆者走上與父親無異的人生軌道：上耶魯、經(jīng)商掙錢、從政，直至當上總統(tǒng)。他和老布什成為繼亞當斯父子近200 年后的第二對總統(tǒng)“父子檔”，但亞當斯家族用24年造就的奇跡，布什父子前后7 年就達到了。布什成功連任之后，美國媒體爆出布什的弟弟杰· 布什將參加2008 年總統(tǒng)大選的消息。作為佛羅里達州州長的杰· 布什，確實是目前共和黨內(nèi)無可爭議的政治明星，不知父子三人統(tǒng)掌白宮的奇跡會不會出現(xiàn)。

美國是一個缺乏歷史的國家，從來沒有過貴族，所以他們從骨子里在追求一種貴族遺風。當年的肯尼迪家族，正是因此而迅速走紅。而現(xiàn)在布什家族正在給美國人制造一個新的傳奇——“王朝”的傳奇。而每一個家族“王朝”的背后，都有數(shù)段或可歌可泣，或難以言表的經(jīng)歷……

“王朝”家族的政治DNA

英國女議員、下院前議長貝蒂· 布思羅伊德曾有個形象的比喻：“政治流淌在一個家庭的血液中，就像煤垢永存在礦工家族的指甲縫里一樣?！闭渭易宓慕?jīng)營模式同豪門巨賈的家族生意有異曲同工之處，可以一代又一代地“復制”政治家。政治世家的下一代受到上一代潛移默化的影響，自小對政治有著更多的興趣，較普通人更具參政意識。通過耳濡目染，對政治謀略和手腕也有著更深的理解。菲律賓前總統(tǒng)馬科斯之子、菲律賓北伊省現(xiàn)任省長小馬科斯說：“自出生之日起，我就投入到政治生活當中?！眱簳r的小馬科斯常常跟隨父親出入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政治社交場合，漸漸參透總統(tǒng)府的內(nèi)情。

16 歲伴隨母親出使中國，開啟中非關系的“破冰之旅”。“有時，父親還有意讓我參加對政治事件的討論，并詢問我對某些事件的看法。這鍛煉了我從政的能力?！毙●R科斯表示，現(xiàn)在無論是治理北伊省，還是進行地方競選活動，他都會讓他的3 個兒子參與進來。因為“菲律賓的政治其實就是家族政治，家族‘王朝’已成為這個國家的一大奇觀。”重振馬科斯“王朝”的輝煌，成為小馬科斯的頭等要務。

政治世家的傳承還受到經(jīng)濟基礎的支撐，一些政治家庭本身就是富商巨賈。意大利總理貝盧斯科尼是該國首富，其個人資產(chǎn)多達110 億歐元?？夏岬系母赣H是一位腰纏萬貫的富商。布什家族的政治成就也自然離不開他們家厚厚的錢袋子。人們只需設想一下，布什的曾祖父是制造業(yè)大亨，布什的祖母出身于金融巨頭之家，布什家族的產(chǎn)業(yè)已遍及石油、銀行、軍工企業(yè)乃至體育項目，就可以為布什家族的財富規(guī)模勾勒出一個大概的輪廓。由于政治世家財力雄厚，其子弟往往受到良好的教育。在英美，從讀公學，到上劍橋、牛津，哈佛、耶魯，最后走上高位，是世家子弟成長的一般規(guī)律。在這些學校一同成長起來的伙伴，相似的家庭背景，加上相似的成長經(jīng)歷，使政治世家的子弟進入社會后形成一張盤根錯節(jié)的關系網(wǎng)，相互照應，“一榮俱榮”。

事實上，這些政治世家的名望本身就是一種資產(chǎn)，容易取得上流社會和民眾的支持。時至今日，肯尼迪家族在美國政壇仍有著不可小覷的實力。好萊塢硬漢施瓦辛格當選加州州長，個人魅力固然重要，但妻子來自名門望族肯尼迪家族的事實使得他更易被主流社會所接受。亞洲國家也有類似情況。安倍晉三取代小泉純一郎登上首相寶座，這是日本政權從一個政治世家第三代移轉(zhuǎn)到另一個政治世家第三代。日本政壇盛行兒子繼承父親的政治衣缽，不但接收父親的選區(qū)，也繼承其意識形態(tài)，使日本政治富有濃厚的家族事業(yè)色彩。安倍晉三的父親是眾議院議員， 官至外務大臣，母親則是前首相岸信介之女。憑著政治世家的背景和聲望，安倍晉三在政界的崛起異常迅速。

生于政治死于政治

并非所有的政治世家子弟前方都有一條坦途，許多家族在問鼎最高權力的路上一直伴隨著腥風血雨。尤其當面臨黨派紛爭、民族問題錯綜復雜、政治局面飄搖不定時，“刺殺”、“恐怖事件”成了防不勝防的字眼。在數(shù)個家族“王朝”的歷史上，常常不止一名家族成員淪為政治的殉葬者。

美國“四大家族”之一的肯尼迪家族，是被人們看作具有不幸宿命的家族。1963美國第35 任總統(tǒng)約翰· 肯尼迪在達拉斯市巡視時被人刺殺。關于總統(tǒng)遇刺的真正原因，多年來一直是一個疑團。美國官方做出結(jié)論——完全是兇手奧斯瓦爾德的“單獨”行動，這并沒有減少人們的種種猜測。1993 年，由好萊塢大腕導演奧利弗· 斯通拍攝的電影《肯尼迪》，又在遇刺事件發(fā)生30 年后，再次把這團疑云烘托得沸騰繚繞。有人統(tǒng)計過，自肯尼迪去世以來，世人對他被刺原因的揣度，圍繞著“豬灣事件”、“導彈危機”、與政敵的間隙、和極右翼勢力的矛盾等等，至少有8 種之多?？夏岬现乐皇羌易迕\的一塊浮冰，在這塊浮冰背后，是整座冰山。約翰· 肯尼迪遇害5 年之后，他的弟弟，曾任美國司法部長的羅伯特· 肯尼迪參加總統(tǒng)競選時，在洛杉磯遭槍殺身亡。政治世家屢遭橫禍，這與他們深深地卷入了政治的內(nèi)核密切相關，風起云涌的各種勢力一起為他們編織了一張無法掙脫的厄運之網(wǎng)。除此之外，肯尼迪家族的悲劇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他們的主要家庭成員中至少還有3 名死于空難，1 人死于滑雪意外。比利時的一家報紙說：“肯尼迪家族的故事就是一長串訃告，身為肯尼迪家族一員，你就不要指望躺在床上靜靜地死去。”有人把這種不可抗拒的宿命歸結(jié)為他們對政治的狂熱，以及對冒險的孜孜不倦。

在印度政壇，尼赫魯· 甘地家族是首當其沖的“王朝”家族。1984 年，印度女總理英吉拉· 甘地被自己的錫克教衛(wèi)兵刺死。7 年之后，她的長子拉吉夫又死于泰米爾猛虎組織制造的爆炸事件。當尼赫魯· 甘地家族一手創(chuàng)建的國大黨要求拉吉夫的遺孀——意大利裔女子索尼婭代表該黨角逐議員時，遭到拉吉夫兒女的堅決反對：“還要我們不斷做出犧牲么？我們受夠政治了?！钡窃谟《?，民眾有崇拜偶像的習慣，對有著巨大威望的人物和家族，會產(chǎn)生自然而然地信任和尊敬。印度國大黨的發(fā)展不能缺少尼赫魯· 甘地的血脈。于是又一個7 年過去，索尼婭終于出山擔任國大黨領袖，并且重新奪回執(zhí)政權， 完成亡夫遺志。曾坦言“受夠了政治”的拉吉夫的兒子拉胡爾也像他的祖輩、父輩一樣，開始亮相政壇，憑著與父親如出一轍的英俊相貌，獲得不少選民的好感，毫無懸念地當選了印度人民院（下院）議員。由此可見，存留在家族血液中的政治基因是無法輕易抹殺的。

班達拉奈克家族在南亞地區(qū)的政治影響力，堪與印度的尼赫魯· 甘地家族相媲美，而這個家族的故事也與尼赫魯· 甘地家族一樣充滿哀痛。班達拉奈克“王朝”最后一代領導人庫馬拉通加夫人的父親和丈夫都死于政治暗殺，她本人則被泰米爾猛虎組織的炸彈炸瞎了一只眼睛。在財富圈TIDE 06/20071999 年她第二次當選總統(tǒng)的就職典禮上，庫馬拉通加夫人曾這樣說：“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人類所能經(jīng)受的一切苦難。”

直至今天，政治暗殺仍在繼續(xù)。去年黎巴嫩工業(yè)部長皮埃爾· 杰馬耶勒在自己的轎車里，被打得滿身彈痕。杰馬耶勒家族3 代人中出過兩位總統(tǒng)。但受黎巴嫩政治派別斗爭影響，杰馬耶勒家族始終為刺殺陰影籠罩。不到30 年時間里，共有5 名家庭成員在暴力事件中喪生，其中3 人死于刺殺?！都~約時報》稱，皮埃爾遇刺，是杰馬耶勒家族的另一樁不幸，也是黎巴嫩“暴力歷史的又一座嚴酷里程碑”。

當政治成為家族產(chǎn)業(yè)

在“政治動物”眼中，相比起權力的炫目，政治的“殘酷”和“險象環(huán)生”這些副作用顯得微不足道。同一家族的成員們前仆后繼地投身政壇，成為國家規(guī)則的操盤手，這讓他們在財富的高速路上愈加挺進。然而，在金碧輝煌的家族“王朝”之外，國家的民主和百姓的實惠成了一個未知數(shù)。

布托家族是巴基斯坦最顯赫的家族，其女傳人貝· 布托卻至今流亡海外。貝·布托作為穆斯林國家第一位女總理，有“鐵蝴蝶”之稱。她曾兩次出任總理，卻兩次因同樣的原因——腐敗，遭到解職。罪魁禍首就是貝· 布托的夫君——巴基斯坦建筑業(yè)巨頭扎爾達里。“妻貴夫榮”的扎爾達里在擔任政府投資部部長期間，只要有公司想通過他拿到項目，就必須給他10％的回扣，是著名的“10％先生”。據(jù)巴檢察機關公布的數(shù)據(jù)，布托和丈夫共有26 個國外銀行賬戶，在英國、法國、美國有14 處房產(chǎn)，其中不乏莊園、農(nóng)場，價值15 億美元。1999 年4 月，貝· 布托夫婦因腐敗和濫用職權被判處5 年監(jiān)禁，并被處以860 萬美元罰款。扎爾達里鋃鐺入獄，貝· 布托帶著３個孩子開始了流亡生涯。

貝· 布托的例子只是管中窺豹。前共和黨競選戰(zhàn)略家菲利普斯在《美國王朝：貴族統(tǒng)治、財富和布什家族的欺騙政治》一書中，揭示布什家族通過強大的關系網(wǎng)、巨大的財富入主白宮，并且與金融、石油、軍工企業(yè)以及情報機構(gòu)結(jié)成了無形的同盟關系，進而影響到美國內(nèi)外政策的制定。家族政治使得財富和權力這兩種最強大的因素結(jié)合在一起，而獲益者只會是精英階層?，F(xiàn)代美國政治實際已造就了一種能夠使家族產(chǎn)生一代、兩讓許多美國學者感到憂慮的是，這已經(jīng)觸及到美國最基本的價值觀—民主。政治世家和家族“王朝”難免有任人唯親之虞。最典型的就是布什政府。從切尼、拉姆斯菲爾德、鮑威爾到賴斯，清一色是老布什的手下。

律賓是美國在東南亞的忠實盟友，但將美國政治制度“移植”到菲律賓后卻遭遇水土不服。今年5 月，菲律賓大選期間暴力加劇，竟然有52 位候選人被殺，加上其他被殺候選人的支持人竟然達100 人之多。爭權之戰(zhàn)愈演愈烈。

菲律賓地方報紙《宿務日報》做過一次宗譜政治歷史研究。梳理錯綜復雜的家族脈絡，發(fā)現(xiàn)菲律賓14 名總統(tǒng)中至少12 人沾親帶故。菲律賓國會大部分代表來自134 個家族。阿基諾、加西亞、拉莫斯、洛佩茲等名字在國會成員名單上反復出現(xiàn)。政治貴族們不與平民通婚，難怪菲律賓總統(tǒng)都是遠房親戚，國會更是望族子嗣集中地。以至于選舉期間，菲律賓選民很少關心候選人代表的黨派，而是問：“這是誰家的孩子？”在這樣的政治家族斗爭中，民眾熱衷于各種各樣的“ 游行示威”， 據(jù)報道， 參加游行的人可以得到組織者的經(jīng)濟資助。在菲律賓總統(tǒng)阿羅約的一場政治危機中，馬尼拉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反政府游行，示威者接受采訪時說，他并不知道把阿羅約趕下臺后能否找到一個給窮人帶來希望的新領袖，他只是知道參加游行“可以免費得到兩個面包”。

并非所有的政治世家子弟前方都有一條坦途，許多家族在問鼎最高權力的路上一直伴隨著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