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泰峰
“如果他們能夠早點悟到這一點,不要被公權力操控經濟利益蒙住心的話,也不至于80多歲還在那里提心吊膽”
身心“嚴重透支”的劉和平頭發有點蓬亂,不停地抽著煙,語速很慢,不時陷入沉思,似乎努力使自己的思緒回到那個時代。
他說,他更愿意從文化的角度而不是政治的角度談論大明王朝。“當我們中國人民都逐漸變得富裕的時候,更重要的是要成為文明的人民。經濟的高速發展帶來的負面效應我們不能夠忽略,那就是人的思想日益萎縮,對自己本民族的歷史精神淡忘,甚至自我否定。”
他對一個現象感到不解,其他發達國家包括和我們一起日漸崛起的發展中國家,都沒有放棄自己的歷史文化和精神,但我們卻“將孩子和洗澡水一起潑掉了”。
“這與中國幾千年來家國同構的社會體系有關。”劉和平說,今天中國社會到了轉型期,家和國沒有那么緊密的聯系了,一方面我們開始享受自由帶給每一個家庭和個人的快感,但同時也開始忘記自己作為這個民族和國家的一員所應該堅守的東西。“這特別可怕,所以我們的社會才會有見死不救、以怨報德等怪現象。”

他特別提到那些手里握有公權力的腐敗官員,如果那些貪官能夠早點醒悟,不被公權力操控經濟利益蒙住心的話,也不至于80多歲還在那里提心吊膽。這個群體如果在如今的經濟社會只想到家,不想國,危害尤甚。“他們甚至連封建時代那些士大夫用來遏制專制獨裁權力的道統思想都沒有。”
如何在劇作中傳遞自己的理念,“‘大情大我通過‘小情小我來表現,像愛國,這是‘大情大我,通過細節來表現。國事往家事里寫,大事往小里寫,以完成它的文學性和審美性。”劉和平說,劇作中的每一個場景都是經過認真刻畫的,不過仍然有幾個特殊的場景令他格外記憶深刻,因為在這些場景里凝聚了他希望表達的情感。比如第43集海瑞因死諫陷于詔獄,嘉靖喬裝到獄中審海瑞一節:海瑞在形式上已經是一個囚徒。關在詔獄里,而來看他的嘉靖已經把自己關了20年,早已做了自己精神的囚徒,自我軟禁的囚徒。一個囚徒去看另一個囚徒,這是我的深意所在。關在詔獄里的囚徒海瑞,還要把躲在政治帷幕后,政治體制監獄里的囚徒嘉靖拉出來,讓他來履行自己作為君主的責任。這里面有一定的哲學層面的思考。
他們的對話,海瑞說自己喪父,其實把皇帝當作自己的父親。我用“困境人生”來悲憫地看待我筆下的任何一個人物。回過頭你看海瑞,他又未嘗不是自己精神的囚徒,只是他在當時是被輿論頌揚和肯定的。他堅守自己的精神原則、道德原則,其實也給自己設了一個牢籠。只是兩個人的牢籠不同而已。